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杨家将九代英雄传之9:《杨满堂除奸》作者:李庆溪/张香兰 内容提要:宋徽宗时,杨家将第九代英雄杨满堂奉余老太君之命进京探亲,途经飞鹰涧,救下芷兰公主,并结识了神秘的少女萧玉姣。萧玉姣行踪难测,既刺杀太后与公主、陷杨满堂入狱,又协助杨满堂大破双峰寨、借路一卷山、智取太原府,令杨满堂难辨敌友。在宋辽交战中,杨满堂被萧玉姣毒刀所伤,生命垂危。深夜中,萧玉姣潜入宋营,为杨满堂治愈毒伤,并表露真情。原来与大宋为敌者是玉姣的胞姐萧月姣。玉姣深明大义,愿里应外合,协助宋军夺回雁门关。最后杨家将得胜还朝,满堂、玉姣喜结良缘,余太君含笑归天,全书告终。 第一回 萍水路少年行侠 岔道口老贼使坏 自宋太祖赵匡胤建立大宋朝直到宋徽宗赵佶,已经第八帝。八帝徽宗在位时,杨氏门中第八代玄孙杨金豹,也正在为保大宋疆土的安全而出任边关大帅,镇守在边陲要塞雁门关。杨金豹的伯父杨土亮虽说年迈,仍未解铠甲,在东京汴梁官拜殿帅之职,保驾护京。老杨家除这爷俩一里一外在保驾御敌之外,余老太君带杨氏一门寡妇及杨金豹之子、杨家将第九代玄孙杨满堂等人,已经辞朝,回归西宁故里。一家人在西宁老家晨兴夜寐,春种秋收,过起了田园生活。 且说这一天,距汴梁城以西二十多里的路上,有一人一马向京城徐徐驰来。就只见这匹马通体洁白,像一团雪似的,没有一根杂毛。这匹马,马耳尖削,四蹄阔大,马尾巴足有三尺多长,没有绑扎,随风飘洒,好似白绫素缎一般。马配革辔丝缰、虎皮鞴、牛皮鞍,铁过梁上缠着八股银丝拧成的银绳,阳光下烁烁放光,非常的漂亮。再瞧马背上这位少年,更是不凡. 这位少年看上去有十六、七岁,头扎黄缎子结巾,反打飞鹰带.两鬓边各有一条帛带随意而饰,微风吹拂之下,“呼嗒嗒"伴风做响.少年身上穿着黄色湖绉做的箭袖、滚裤,衣摆袖头上密匝匝绣满云图牙边。腰间扎黄色丝绦,丝绦的结打在腰的左侧,还垂着二尺长的黄穗子。少年年纪虽不大,却已发育成熟,长的身高体壮.往少年脸上看,只见雁眉下一对虎目,悬鼻下两片红唇,面色白里透红,润中有光。但毕竟是年轻,少年还显得有些稚气未消。 此时,就见少年用脚上的矮靿快靴轻轻往里一扣,坐下的宝马四蹄一蹬,一股黄尘就被远远甩在屁股后边。这匹马跑起来,才真叫快! 少年纵马跑了一段路,再次放慢速度,不紧不慢的往京城而来。突然间,他双眉一耸,虎目一亮,两臂往回一收,勒缰停马,翻身下了马。少年低头在道上来来回回走了两趟,然后又蹲下身来,仔细向地面察看。他看见了什么?原来地下有一溜暗红的斑斑血迹!顺着血迹,少年向身后看,只见血迹是从一条由北而来的岔路上断断续续滴落而来。再往前看,前面不远处,赫然凝着一滩鲜红的血迹!少年紧走几步,到了那滩血迹跟前,果然发现路边沟里没腰高的荒草丛中躺倒着一个人。少年纵身跳到沟里拨开草丛,见这是一个丫环打扮的姑娘,身上穿着缎裤绣袄,从衣着上看,不像是一般人家的丫鬟。这丫鬟腹部受了伤,伤口处殷红的一片血水快凝住了,看情景伤得时间不算短。少年伸手在丫鬟鼻下试了试鼻息,心里有了底,不是致命的伤,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倒的。他从这丫鬟衣襟上解下系在那里的香罗帕,垫在姑娘的伤口上,又迅速解下自己的丝绦,把姑娘肚子上的伤口勒紧,止住还在外浸的血,而后抱起姑娘的头,轻轻摇晃: “姑娘醒醒,姑娘,你醒醒——” 叫了一阵,那姑娘慢慢睁开了眼睛,见有个男子在眼前,一阵惊慌失措:“你,你是什么人?” 少年微微一笑:“别怕,我是过路的。见你负伤昏倒,特意来帮你一把。姑娘,你是怎么负的伤?看样子像是刀伤,莫非是遇上了歹徒强人不成?” 姑娘听说是过路的人,便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又听少年问怎么负的伤,姑娘猛地将身体一挺,顾不得又一阵剧痛袭来,急急地说:“公子,快去救人!” “救人?如此说还有别的人负了伤?” “不是,不是。是当今圣上地公主被歹人劫走了!” “啊?!公主遭劫?” “正是。公主她——”姑娘说到这里,因气短说不下去了,“呼哧呼哧”喘息不止。 那位少年可是焦急万分,皇上的女儿被人劫走,这可是能引起天下大乱的事,能不急吗?少年急不可待的问:“姑娘,是什么人劫走公主,在什么地方?” 姑娘缓过口气来:“劫公主的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只记得为首的一个扎着黑头带,长一脸黄胡子。他们将公主绑在一辆马车上,往、往北——”姑娘说到这里又昏厥过去。 少年唤了一阵,姑娘再没醒。公主遭劫,去向不明,生死难卜,救公主脱险是刻不容缓的事。少年只得把姑娘抱到路边,正巧赶上有辆要进汴梁城的驴车路过,少年拦住驴车,向驾车的老汉讲明情况,又掏出一大锭白银,拜托老汉将姑娘送到汴梁城。然后,少年纫蹬扳鞍飞身上马,两腿一扣马肚子,这匹战马“咴咴”一声长嘶,四蹄蹬开,闪电一般飞驰而去。 从那位姑娘负伤的情形看,公主遭劫不是一时半晌的事了,这位少年还能追的上吗?列为别急,少年跨下的这匹白马,是一匹难得的宝马良驹,它名字叫的也好听,叫做“雪里寻梅”。这匹马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那么,这匹马为什么叫“雪里寻梅”呢?原来,翻掀起这马的白毛,就能看到马身上有八朵红色的梅花痔。梅花痔花分五瓣,鲜艳醒目。可是要将那马身上的白毛顺着抹平,却半点梅花痔的痕迹也不露,依旧是通体银白,如霜似雪。而且,这马身上的八朵梅花红痔随着一年四季的不同,位置也发生变化,要不然怎能称之为“雪里寻梅”呢? 且说那少年纵马疾驰,向北跑去。少年心里有数,就顺着那溜血迹追,准能找到出事的地点,然后再寻踪觅迹往下追。只要公主还活着,说什么也得将公主设法救下来。 少年想的果然不错。循着血迹,人马就到了一片树林之中。少年举目四下观瞧,呀!不由得寒彻骨髓,后脊梁冒出一股冷汗。就见左前方躺着三具血淋淋的丫鬟的尸体,一个个项断胸透,肚破肠流,惨不忍睹。少年拧眉闭目深吸一口凉气,不由得心里一阵“呼呼”乱跳。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的事。 着实不忍心让几个丫环暴尸荒野,少年本打算下马把尸体遮掩一下,可转念一想,人死不能复生,罢了,还是搭救公主要紧。少年立马四处看了看,便圈马回头,返回大道之上。 少年记得,适才那位负伤的姑娘说,公主是被人绑在一辆马车上劫走的。他在树林中四处细细看了一边,见林中曲径幽微,小道很窄,根本走不了马车,所以返回大道。少年料想,歹人绝不会逃往京城方向,就按刚才那姑娘说的,往北去追吧。 再往下追可就没有血迹可循了。好在这条路虽有曲折弯转,却没有可以能使马车通行的岔道。少年紧催骏马,那匹宝马真是追风逐电,如离弦之箭,撒着欢向前狂奔。 这“雪里寻梅”正撒着欢往前跑,猛觉缰绳嘣地兜紧,嚼子勒得嘴角生疼。噢,这是让我听下来,好吧!“雪里寻梅”随着那缰绳一紧,昂头挺胸,前蹄腾空,紧接着后腿一蹲、前腿一绷,四蹄落地,就“钉”在那了!真是匹好马,行如风,住如钉。 马上少年提缰住马,是他犯了难了,眼前路一分为二,都是车马可行之路,劫去公主的人会走哪条路呢?少年催动坐骑在两条岔路口徘徊察看,可两条路上都是蹄印车辙纷纷乱乱,一时也辩不出哪条路上的辙印是新留下的。少年急得鼻窝鬓角汗珠涟涟。如果是贸然随意顺一条路往下追,万一错了,则是背道而驰,上哪儿救公主去?可总在这岔路口转悠,时间一久,搭救公主一事也得落空。少年正在这里为难呢,忽听路边一棵大树后有人“哼哧”,忙催马下到路边。少年下马转到树后一看,就见树下躺着个老乞丐。 这个老乞丐可是与众不同。一般要饭的都是衣衫褴褛,麻衣布裤,遮住腚就不错了,脚上有没有鞋穿还说不一定。可这位要饭的,身穿一件霜宫绸湘绣员外麾,下着绮罗碎花长裤,乌皮六合靴。这身穿戴放别人身上,让人一瞧,不是五品以上的朝官,也是京城腰缠万贯的显贵,可放在这位身上就不行了,怎么呢?脏的令人作呕。那员外麾上粘乎乎油腻腻一片,根本辩不出本色儿,绮罗裤上,屁股上沾的是马粪牛屎,膝盖上蹭的是炕土烟灰,那双六合靴呲牙咧嘴,五对儿脚趾头露出了仨。再往脸上看,那可真叫作蓬头垢面,乌鼻皂眼。裹着泥打着绺的花白头发遮住半张长脸,鼻沟嘴角处是汤汤水水、粘粘乎乎,弄不清沾的都是些啥,只是招得不少大个儿擦的苍蝇围着“嗡嗡”打转。耳朵眼儿快被耳屎油垢糊满了,里边的东西能抠出二两三钱来。这主儿斜靠在树下,半躺半卧、半昏半醒,眼发蓝、脸泛青,饿得直哼哼。 少年用心打量一番这个老乞丐,暗中叫奇,心说:眼下中原确是灾害不断,行讨要饭的实在不少,随处可见,可从来也没见到过穿这身打扮的人要饭讨食呀,看起来此人必定是有些来历。 少年想的不错,这个老乞丐确实不是寻常之辈。他曾经也是显赫一时,是在京城街中一跺脚,汴梁城四角乱颤的主儿。他到底是谁呀?他乃是曾官拜左丞相之职的申国公章惇. 当朝的丞相、申国公如何会沦为乞丐呢?说来话长。这章惇在朝为官时为非作歹,欺压百姓,残害忠良,贪赃枉法,什么坏事都做,坑害了不少人,也结了许多怨。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毖”嘛。章惇有个外甥叫姜贵,从江宁府投奔舅舅来到汴梁。章惇为官多年,搜刮了很多民脂民膏,想外甥远道来投靠,不过就是为沾光讨巧,弄得个食丰衣锦罢了,就给了姜贵为数不少的钱财。姜贵手里有了钱,一是不想坐吃山空,二来也是贪得无厌,就想依仗舅舅的权势,用这笔钱在汴梁街面上开一座银庄。于是,请先生看风水,在繁华地段选了处好地儿,把原来的房主生搬硬撵给赶走,这就要装修门脸儿,挂匾开张。该着姜贵不走财运,当朝太师蔡京的儿子蔡猛也恰好相中这个铺面。这蔡衙内横行霸道,说一不二,当时就想把这铺面抢过来。姜贵初到京城,不谙官场险恶,又不认识这位蔡衙内,心想:就凭我舅舅在朝的势力,只有我骑在别人头上屙屎的份儿,谁敢在我这太岁头上动土?这俩人当下大打出手,各不相让。姜贵搬出舅舅申国公章惇压人,他哪知道对手的靠山比他硬的多。当时那蔡衙内得知姜贵是章惇的外甥,再没多说,冷笑一声扬长而去。姜贵还以为人家是怕了他呢。岂不知蔡衙内是要回去请出其父蔡京来借机弹劾章惇,置章惇于死地,以解心头只恨。 果然,蔡京听说儿子在外受了章惇外甥的气,勃然大怒,细问缘由,蔡京不由心中狂喜。蔡京为何又转怒为喜了呢?原来,蔡、章二人在朝都是官高爵显,两人揽权争宠,胡不相容,蔡京早就把章惇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在想寻机让皇上将章惇罢官削职,以除心患,也好独揽大权,正愁着没借口,找不着把柄呢。闻听章惇出钱让外甥开银庄,蔡京心中暗自高兴:即回来了! 主意已定,过了两天,蔡京在陪徽宗下棋时,奏了章惇一本,说章惇为官不廉,多借官职之便中饱私囊。徽宗对章惇原本也是很宠信的,不甚相信蔡京所言,便问蔡京,章惇不廉可有凭证。蔡京回奏说,章惇搜刮民财、克扣贡品,百姓、群臣多有议论传言。现在,章惇又借外甥姜贵之名,在京城私开银庄,以掩众人耳目。家资不丰,如何开的起银庄?可见章惇家产在京城也是富甲一方。如此家产,从何而得?圣上不可不察。蔡京添油加醋,一番神说,徽宗也就犯了疑心。蔡京见徽宗生疑,又说,圣上如不相信,不妨先将章府查封,清点家资。如果章府的家资和他在朝为官的俸禄相差不多,就说明章惇为官不廉的传言是假,是有人居心不良要诬陷章丞相,这样一查就给章惇正了名,洗刷个清白;如果经查,章府家产过丰,他又说不出个别的来钱道儿,就是他假公济私,贪赃枉法,圣上就可按律严惩,也好来个杀一儆百。这正应了《龙韬》上“杀贵大”的话,惩戒了章惇这样官位高的人,圣上就更加增加了威严,显示了贤明,何乐而不为呢? 徽宗听了蔡京这番话,还能有啥说的,大大褒奖一顿太师的耿耿“忠心”,于是降旨,查封章府,清点家资。 其实,蔡京心里有数,一查准查出个大赃官来。当今在朝为官的,有几个不往自个儿兜里划拉东西的。果不其然,从章府抄出来的东西可太多了,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不计其数,单是外国向大宋进献的贡品就有几十件,有几件还是当初徽宗颇为欣赏的珍品。要说章惇这胆子也真够大的,连皇上的爱物都敢往家偷。这真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章惇这官是当到头了。 见章惇如此“财”胆包天,徽宗当然不能轻饶了他。不过,徽宗对章惇还是手下留情,没要了他的脑袋,只将他一撸到底,贬为平民,没收所有房屋家产。 章惇的官也撸了,钱也没了,树倒猢狲散,章府的丫环家将、亲朋故旧“呼啦”一下,走的走、溜的溜,连章惇的三妻四妾,也是个人顾个人,揣着自己偷留下的金银细软,各奔前程去了。章惇只有一个儿子,平时与达官阔少交游,仗着他爹的权势没少得罪人,他爹这靠山一完,不少人扬言要找他“理论理论”,吓得他也偷偷逃出京城,连他爹章惇也不知他逃往了何处去了。 从此,章惇便落得个孑然一身,光棍一个,房无一间,地无一拢,没几天就开始饿了肚子。没办法,章惇沿街乞讨,可是京城的百姓凡认识他的,没有一个给他半点残羹剩饭。开开门一看是章惇,二话不说,“咣当”门就关上了,这还是不错的。有的一看是他,冷冷一笑,说:“噢,是章大人,要饭哪?对不起,您来晚了,剩饭刚才都喂了狗了,改天吧,兴许狗不饿还能剩给您一星半点的。”章惇听了这话,只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这才真叫恶有恶报呢。 仅靠一些素不相识得人偶尔给一点吃的,是活不下去的。章惇决定离开京城,到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许还能苟延几天性命。一清早章惇出了京城,晌午已过才走到这岔路口,饿得实在走不动了,躺倒在路边大树下,正被欲救公主的这位少年遇见。 少年小将不认识章惇,不过他已看出这个老乞丐非同寻常,故而出语谨慎:“老丈,讨扰了。看情形您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难之事,或者。。。。。,是否腹中饥渴?” 章惇迷迷瞪瞪,撩起眼皮,抬头一看,眼前是一位英俊后生,又问他是不是腹中饥渴?没错,现在就是想吃,没别的想法:“噢,对对,小老儿饿、饿呀,。。。。。。。饿得怕是要不行了。。。。。。,公子能、能否赏赐一点吃的,救我一命,。。。。。救我一命。”章惇是有气无力,看样子马上就要成了饿殍死倒了。其实也有一半是装的。 少年很爽快,回身从鞍韂下的牛皮囊袋中取出几个白面馍馍,递给章惇:“老丈,在下身边也没有什么好吃的,这几个馍馍,您将就充饥吧。” 章惇一见,忙双手接了过来,连“谢谢”都顾不得说,张嘴就咬,三口两口一个馍就下了肚,噎的他直翻白眼,打嗝伸脖,半天才顺过气来。少年耐着性子,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才问: “老丈,在下还有一事烦请老丈帮忙。” 章惇三个馍下肚,眼睛也亮了,底气也足了,他左手一抹腮帮子:“行行,只要有吃的,帮什么忙都行。” “请问老丈,刚才可有一辆马车从这里经过?” “马车?什么样的马车?” “嗯――,我想那马车一定很可疑,车上东西不会很多,肯定是盖着。可能还有两三个人骑马跟随。哦,对了,其中一个头扎黑头带,生一脸络腮的黄胡子。” 章惇斜着眼:“公子,听你这话,你根本就没看到那辆马车,对吧?” “正是。” “那你打听它做啥?” “老丈,实不相瞒,那是几个歹徒,车上藏有被他们劫持的姑娘!” “喔――原来如此。”章惇眯起眼,琢磨开了:看你小子急得那样儿,人马累的那样儿,被劫的不是你妹子就是你媳妇,为别人绝犯不上只身一人去追赶一帮人,冒多大险?嗯,趁他急着救人,我得敲下笔钱来,不然继续赶路非饿死途中不可。想到这,章惇撩起眼皮,慢吞吞地说:“你问从这过得马车,是由南往北的,还是由北向南的呢?” “是由南向北而去的。” “这可就有些难了。公子你看,这由此向北可是有两条岔道哇。” 少年心里这个急呀:不是因为有这两条岔道我还用的着在这儿耽误工夫问你吗?“老丈,在下想问的就是那辆可疑马车是顺哪条路向北而去的,还请老丈费心想想。” 章惇皱皱眉头,拧拧太阳穴,想了会儿,说:“好像有这么个长着一脸黄胡子的大汉,催着辆马车从这经过。” 少年眼睛一亮:“他们是从哪条路而去?” “哎呀,这个――,往哪条路去了呢,哎,刚才我是没留神,没在意,公子,你先别太着急,容我慢慢给你想一想。” 慢慢想一想?少年心说:你这慢下去,那便可不等你,再耽搁一会儿,怕是什么都晚了。可眼前就这一个可问路的人,真是急不得、恼不得。“老丈,救人之事刻不容缓,烦请您老劳心费神回忆一下。” 章惇佯装想了一会儿,接着双手一抱头:“哎哟、哎哟,公子呀,我这脑袋一核计事就疼痛难忍。哎哟不行、不行,太痛了。这都是连日来水米没沾牙,身体亏虚,脑筋迟钝,不吃点好的补补亏虚怕是不行了。” 少年想:噢,这是冲着我要钱呢,这老头可够有心眼儿的。于是从怀中取出两锭银子,递给章惇:“这点银两老丈收下,权做今后将养身体之用。还望老丈费心指路。” 章惇欣喜若狂,伸手抓过银子,抱在怀里,生怕少年再要回去似的。要说章惇手中过过的钱财该是无计其数,放在过去,两个银元宝章惇是不屑一顾的,更甭说要紧抱在怀里了。可今非昔比,时过境迁,今天这两锭银子是可以活命的钱。章惇忍不住又捧出银锭翻看,突然他停住手,抬头看看少年,又低头瞅瞅银锭,问道: “这银子是你自家存银,还是从银庄兑来的?” “此乃鄙宅所存。” “如此说你是曾居京城天波府的杨门后代了?” “老张所言不错,在下正是杨门之后,我父是雁门关主帅杨金豹,在下名唤杨满堂。” “噢―――,果然不出所料。” 这章惇何以就猜出少年是杨门之后呢?原来杨满堂给他的两锭银子上都打着“天波府杨氏府存”和“节奢忌侈”的字样。前边说过,佘太君带杨氏门中一干寡妇及杨满堂等已回归西宁故里,今日缘何杨满堂会在这汴梁城附近走马于途呢? 书中暗表:佘太君等在西宁故里索居多年,非常挂念披坚执锐保惊护驾的杨士亮和纵马挥戈扼守关塞的杨金豹。近日来越发想念,寝食不安,加之金豹又数月没有书信消息,太君就更是心中忐忑,唯恐金豹在外有个什么差池闪失。于是,就让满堂上京,一者看望伯父翁杨士亮,二者在京城打听一下杨金豹的近况,回来好让一家人心中有个底。满堂奉老祖之命跨马直奔汴梁,就在京城附近,遇到公主遭劫之事。 书归正传。章惇见自己果然猜了个准儿,不禁暗自得意。为官这些年,章惇主要是与蔡京二人在朝争权争宠,与杨家倒也无甚过节,况且危难之时人家又慷慨解囊给了二十多两银子,打听个事该具体回答人家,于是章惇便道: “杨公子,适才确是有一辆马车由此往北而去,我想向他们讨点吃的,竟被为首的那个黄须大汉一脚给踹到沟里,这帮挨千刀的家伙!杨公子赶上,一刀有个都把他们给劈了!” 满堂闻听老乞丐知道歹徒的去向,喜之不禁,忙说:“老丈既看到歹徒的去向,快请告诉在下,再若耽搁,恐救之不及了,老丈可知,被劫之人是谁?” “谁呀?” “乃是当今皇上的公主!” 满堂此语一出,便要横生枝节。怎么呢?你想,章惇刚刚被皇上一道圣旨贬为平民百姓,落得个妻离子散,家散财空,沦为乞丐,要饭都要不成,他能不恨吗?听说被劫的是公主,暗叫了声“活该!”章惇心头暗自一动:不成,我不能将真相告诉杨满堂,让这杨家小儿救人不成,也给皇上老儿添添乱子,这叫做你不仁,我不义!主意一定,章惇向满堂连连挥手: “哎呀,这还了得,这还了得。公主遭劫可得快快搭救,杨公子快去救人吧!那帮家伙往那条路逃了!”章惇说着一指左边岔道。 “多谢老丈相告!”满堂不知章惇是有意错指方向,抱腕施礼,而后翻身上马,“雪里寻梅”一声长嘶,顺章惇所指方向飞驰而去。 章惇阴笑一声,揣好银子,他又返回了汴梁城。他要看看皇上痛失爱女,会在汴梁引起怎样的热闹? 第二回 结金兰鹰兔为缘 遭劫难姐妹遇险 八帝徽宗嫔妃成群,当然公主、太子也不少,其中徽宗最宠爱的乃是徐美人所生的公主芝兰。这芝兰公主年方十六,生的花容月貌,风致韵绝,可说是佳妙无双。她又是心灵嘴巧,娇嗔可人,徽宗视若掌上明珠,摘星揽月地宠着她。 芷兰公主活泼好动,骑马射箭,舞枪弄棒,样样都能,虽谈不上武艺高强,但在皇族贵胄家的女孩中却也是出类拔萃,鹤立鸡群。 公主最喜好的就是带着飞鹰走狗去打围出猎。一天,芝兰公主带着几名会武艺的宫女,北出京城,到城北飞鹰涧一带打猎。这飞鹰涧方圆数十里,此处流水湍急,林木繁茂,飞禽翔空,走兽出没,实在是个狩猎的好地方。可这一天却不顺手,转悠了两个时辰也没打到什么猎物。这时,一只野兔在眼前一闪而过,公主即刻搭弓上箭,纫扣搬弦,认准目标,“嗖”一箭射去,射个正着。野兔背中雕翎,翻身蹬腿,一命呜呼。公主呼哨一声,紧随身后的猎犬,纵身跑去,给公主去叼那只野兔。眼看猎犬就要跑到了,猛见一只苍鹰利箭一般直射而下,钢爪一伸抓住野兔,展翅振羽,直冲云霄。 眼看野兔到手,却又被飞鹰抓去,公主好不气恼,随手又是一支雕翎射出,紧擦着苍鹰翅膀飞过,没有射中。公主又抽出一支雕翎,再想射,一看那只苍鹰已飞远,根本射不到了,气得她将手中那支箭“叭”地摔在地上,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时忽听前方“嘣”的一声弓弦振响,一支雕翎箭飞射而出,正中苍鹰脑袋,那支箭的力量太大,穿透鹰头后才徐徐落下。空中的苍鹰霎时间变得如同一团败絮一般,坠落尘埃。就这一下,把个芝兰公主看的是目瞪口呆。 一阵马蹄声响传来,公主举目观瞧,只见一匹桃红马飞奔而来,马鞍上纵辔驰缰的是位少女。这少女长得异常娇美,就见她臂若新藕,腰似柔柳,指如玉笋,面容好像是一朵初绽的荷花,一张小嘴吐香纳瑞,一双杏眼顾盼生辉。芷兰公主一时间只觉得云注水凝,虫鸟无声,眼前惟有这洁若新月,素若幽兰,艳若桃花,娇若芙蓉的少女。刚才公主看那箭射飞鹰已然是目瞪口呆,这会,比那时呆的还厉害。要说芷兰公主生的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竞对这位少女看的如呆如痴,足见这少女是何等貌美惊人。 一声轻语宛若夜莺云雀:“小姐,村女适才冒昧,不知是否冲撞了小姐,还请见谅。”少女说完柳腰一闪,翻身下马,将那只苍鹰和野兔送到公主面前:“‘物归原主’,望小姐笑纳。” 芷兰公主这才醒过神来,她也翻身下马,抱拳秉腕:“岂敢岂敢。姑娘艺高超群,貌惊众芳,今日相见实在是幸会,岂有冲撞之说。”公主掩唇一笑,“‘物归原主’,却不敢当。野兔是我的,那鹰可是姑娘射中的,该为姑娘所有才对呀。” 少女也抿唇微笑:“小姐可倒是分得清楚。好吧,咱俩一人一只。不过,我想把它调换一下;你要鹰我留兔,就算、就算今天咱俩互赠的见面礼吧。” 公主闻听更高行了:“太好了!还是姑娘仔细周到。这主意多妙,我咋就没想到呢?姑娘,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又丑又傻。”说到这里,公主芷兰暗自偷笑,一脸调皮像。 少女连连摆手:“小姐可别这样说,小姐这样一说,真叫村女无地自容了。” 公主打心里喜欢眼前这位少女,一时忘了身份,就想和她结为干姊妹,于是说道:“姑娘,今日你我在此相见,我可真有一见如故之感,看来咱俩今生有缘,咱们就此结为姐妹,你看如何?” “如蒙小姐不弃,村女哪有不愿之理?” “好了!咱们就先通通姓名。” 少女抢先说得:“村女姓萧,名玉姣。” 未等公主通名,随从的宫女抢言道:“这位是我们当今皇上的女儿,公主,芝兰。” 一听这是皇家公主,萧玉姣当即就欲施大礼,被公主拦住。萧玉姣频频摇头:“不行,不行,村女怎敢如此高攀,与公主结为姐妹,万万使不得。” 芷兰将脸一撂,故意说道:“姑娘若是不肯与我结为姐妹,就是看不起我,就是藐视皇亲,就是冒犯圣上,就是―――” 急得萧玉姣直摆手:“不是、不是,村女绝无此意。” “那你刚才说愿意,为何一听我是皇家公主就反悔呢?” “村女实在是不敢高攀。” 芷兰头一歪,樱唇轻翘:“你若是和我结为姐妹,你就也是皇亲、也是公主了,就无所谓什么高攀了,你说是吗?” “这―――” “这是咱姐俩的缘分,你推也推不掉!来吧,咱俩报报生辰,看看谁为姐,谁为妹。” 公主顽皮任性,不容二话。玉姣也觉得公主天真爽快,是可交之人,于是二人互报了生辰。芷兰稍长玉姣几日,尊为姐姐,玉姣为妹,两人就此结为姐妹。 公主、萧玉姣在飞鹰涧又走马飞箭地玩了会儿,芷兰就要带玉姣回汴梁城进皇宫去见见父皇。玉姣推辞不过,便随同公主一同进皇城,入内院。徽宗见女儿结的义妹貌若天仙,娇美无双,又是武艺高强,言语得体,行有规,动有矩,也是异常喜欢,便认为干女儿,并吩咐皇宫守卫及宫女太监,要将玉姣姑娘当作公主相待,不得稍有简慢。有了皇上的恩准,萧玉姣进出皇宫就如履平的一般,方便得很。公主自打认识了玉姣,总是要留玉姣在宫中久住,玉姣就隔三差五地来宫中住几日。两人性情相投,爱好一致,很是合得来,好得就像同胞姐妹似的。 话说这一天,萧玉姣忽然来邀请公主出城打猎,芷兰闻听一阵高兴:“哟,妹妹,今天刮的什么风,怎么轮着你请我了?咱姐俩自相识到今天也有三、四个月了,回回都是我拽着你出去打猎,今日妹妹相邀,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公主猛地一捂嘴“哧哧”嘻笑,下边儿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玉姣也是粉面微微一红,嗔了句:“姐姐,瞧你说得是啥话呀?羞死人了!”说罢姐俩个笑作一团。笑过后,玉姣道:“我得好姐姐,自打认识了姐姐,小妹多劳姐姐呵护关照,心里感激不尽。数月来姐姐总是想法子陪小妹出游玩乐,今日也该小妹为姐姐安排一次,免得将来姐姐挑小妹的理呀。” 公主点头轻笑:“好吧。就由妹妹安排。你说咱今天到哪去?” “飞鹰涧。” “哦?妹妹又想那了?” “嗯。和姐姐是在那相识的,咱姐俩的缘分就是从那开始的,飞鹰涧――小妹今生今世也不会忘记的地方。” “真是重情重义的好妹妹。咱们走吧。” “好,我去备马。”玉姣说着就出了公主香闺,让人准备马匹弓箭去了。时候不大,姐妹俩就带着四名宫女跨马出了城门,直奔飞鹰涧而去。 路上,芷兰公主对玉姣说:“妹妹,我都说过几次了,让把你爹爹接到京城来,你又不肯长住宫里,把你家搬到京城,咱们在一起的机会不就多了吗?可你总是‘嗯’、‘啊’,和我打哈哈,你再要不当事办,姐姐可生气了。” 玉姣眉毛微微一跳,说道:“姐姐,不是小妹不听姐姐的话,实在是我爹爹一辈子是庄稼人,没见过世面,住到京城里还不得处处惹人笑话。” “我看他们那个敢?!你爹爹是我请来的贵客,他们谁敢笑话,我―――我要了他们的脑袋!” “哟哟,这我可更不敢接我爹进京了。你见识短人家当然要笑话你,这可是犯了哪家――,噢,你家哪条王法了?你咋能杀人家的头?” “净和我贫嘴!那好,我不管,就任他们去笑话吧。” “这我可不干!” “这又不行,那你说咋办?” “这有何难办,就让我爹在乡下住着呗。” “好哇你,你绕来绕去,还是存心不听我的话!” “不是,不是,实在是因为接我爹来京会多有不便。再者说,路途又那么远。” 公主一愣:“嗯?不对吧,记得你对我说过,你家住的离京城不远呐,怎么你又说。。。。?” 公主这一问,萧玉姣不禁心头一紧,迟疑了一下,说:“是呀,要说也不算太远,我一个人骑马来来去去是算不上远,可是要搬家,箱箱柜柜、坛坛罐罐,一大堆东西,走起来就该算远喽。” “那就都扔了,到了京城,我来给你家买新的。” “不成,不成,东西都是祖辈上传下来的,是不能扔的。” “哎,妹妹,你家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这。。。。。,我不告诉你。” “这有啥可保密的?” “我―――,我担心你知道了,暗地派人硬把我家搬到京城来。” 公主轻叹一声,垂下头来:“哎,看来妹妹是毫无此意了。” 见公主真的伤心动气了,玉姣转脸带笑:“姐姐千万别生气,容小妹回家和我爹商量商量还不行吗?” 姐俩说说唠唠,由四名宫女陪着,不多时就到了两人头次见面的地方――飞鹰涧。姐妹二人的兴致极好,弓开满月,箭如飞蝗,马走狗吠,没有多一会儿,雉鸡野兔、獐狍鹿麂的就得了不少猎物。这样一来,姐俩个越发的兴起,笑声不断。有道是“乐极生悲”。这两人正高兴呢,猛然间从林中树上跃下四个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转瞬之间,两名宫女就死在恶汉的钢刀之下。突发之变,把公主、玉姣等惊呆了。萧玉姣高声喝问: “你们是什么人?怎能无缘无故就杀人害命呢?” 为首一个恶汉,身高六尺,头大如斗,一头一脸打着卷的黄毛,分不清哪是胡子哪是头发,都连在一起了。大汉穿青挂皂,头上扎着一根黑色的头带,将那一脑袋卷发束在腰间,免得耷拉下来遮着眼睛。这恶汉听玉姣喝问,没有马上答话,他将手中二郎刀举在眼前,鼻子往上凑了凑,狠狠闻了闻刀上的血腥气,接着张开半尺长的大嘴岔,伸出舌头,从下往上把刀上渐渐下流的献血舔到嘴里。就这一个动作,一名宫女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昏死了过去。真是够吓人的,什么叫“茹毛饮血”,这就是!看样子,这个恶汉是生吃人肉的主儿。公主和玉姣两位姑娘从来也没见到过这等如狼似虎、灭绝人性的恶人,不由得都是毛骨悚然,脊背处嗖嗖生寒。恶汉把那口鲜血咽到肚里才张开一张血腥的大嘴,慢吞吞地说: “什么人你别管,今天的事和你无关,我们是专程来请公主大驾的。” 芷兰公主一听大汉的这句话,禁不住冷汗就下来了。恶汉继续说道:“要说无缘无故杀人,倒是常有的事,但今天不是。今天我是受人之托,专门到此恭候多时了!” 恶汉没说假话。书中暗表:这恶汉名叫倪天寒,人称狮面兽,乃是天柱山卧犀寨寨主,其余之人都是他手下的弟兄。三日前有人来到山寨,请倪天寒出山,带人于三日后到飞鹰涧单劫一人-当今圣上爱女公主芷兰。如能得手,付黄金五百两作为酬劳,但必须要活的,不能把人弄死。狮面兽倪天寒心想,当今圣上的公主啥时候要到飞鹰涧你咋能知道?来人说,你在飞鹰涧等候三日,如果三日之内公主没有到飞鹰涧去,你就可回山寨,这样也可付你黄金一百两。狮面兽一听,觉得这是笔好买卖,当下答应,并与来人又商量了将公主劫到手后于何处交人取钱,以及其他一些细微之事,在此不一一细表。来找狮面兽倪天寒出山劫公主的人到底是谁,此人又如何得知公主会去飞鹰涧的,容当后表。 书归正传。萧玉姣闻听狮面兽说在此已“恭候多时”了。心里陡然紧缩,目光散乱:“你到底是谁?是那个让你来此作恶的?你又是怎么知晓公主会来飞鹰涧的?” 狮面兽浪声大笑:“萧姑娘,你就别装糊涂了,是谁让我到这来的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还来问我作甚?哈哈哈哈――” 这时,公主芷兰惊恐、慌恐之情虽然没有减少,但头脑却是有些清醒了。她听到恶汉口中所说,不禁心头一凛,冷眼侧目看了一眼萧玉姣,心中暗道:这事怪呀!我今天来飞鹰涧狩猎是突然而定,事前根本没作打算,这伙恶徒怎么就偏偏知道,而且早早埋伏在此。看样子他们是冲我来的。我贵为公主,他们认识我不足为怪,可又怎会对玉姣这般熟悉,又没有通名报姓,他们张口就叫出“萧姑娘”,莫非是玉姣和他们串通一气来谋害于我?嗯嗯,定是如此,今日出城狩猎是萧玉姣的主意,到飞鹰涧也是她的主意。对了,连日来我多次让萧玉姣把家搬到京城,她就是不肯,问她家住何方,她又讳莫如深,推三拦四,不吐真言,看起来都是事出有因。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想我芷兰对你萧玉姣可说是一片真情,视你为同胞手足,你却想害我,我与你萧玉姣有何怨何仇,使你如此对我!哼,看你平素率直爽气,是个磊落之人,事已至此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挑明了多好,何必阴一套、阳一套,愣装糊涂,连你的同谋都劝你别再装傻了,这场戏你还不想收场?看来我芷兰今日一劫难逃,反正也是如此,我倒要仔细地看看,你萧玉姣还能玩出什么花活儿!公主这番想法只在一瞬之间,主意定下,芷兰便不再言语,只在一旁静观事态。 这时,萧玉姣艳若桃花的脸已变的通红,清如秋潭的杏眼满是焦灼。只见她将手中的雕弓“嗖”地甩落,“呛啷啷”拔出宝剑,向公主说了句:“姐姐。别理他们,快走!”急纵胯下桃红马向外冲去,眨眼间桃红马就跳出十丈开外,萧玉姣在马上向后用眼一扫,猛地又将马带住。怎么回事?因为只有她一人纵马跑出圈外,那四个恶汉根本没打算追她;公主对她已大有猜忌,只冷眼观望,也根本没有和她一起走的意思;而那两个活着的宫女,一个昏迷不醒,另一个胆子大一些,仅靠在公主一旁,随时准备救驾,公主不走她当然也不能动。 萧玉姣见到如此情状,又圈马回头跑到公主的面前,急不可耐:“姐姐!愣在这里干啥,还不快走!” 公主没有搭话,只冷冷看了萧玉姣一眼。萧玉姣抬眼注视公主,见公主一脸寒霜,周身顿觉一凉,她心里清楚,公主已然对她产生怀疑,或者根本就不再相信她。萧玉姣暗道:今天这事,就是个白痴也会怀疑到我头上,何况是公主这样聪明伶俐之人。嗐,都怪我太轻率了。急得她向四个恶汉高喊大嚷:“你们这帮恶徒坏蛋,为什么不来追我?为什么不来追我!” 为首大汉狮面兽倪天寒哈哈大笑:“追你?萧姑娘,没人花钱让我追你,今天要的就是这位皇家的闺女。弟兄们,上!把这公主小姐给我捆了!” “是!”几名恶汉应声操刀扑向公主。 “恶徒!休得无礼!”萧玉姣好不怠慢,催马出前,护住公主,剑花飞闪,与恶徒打在一起。 萧玉姣武艺非凡,手中一把剑是路数奇巧、刚柔相济,点、挂、劈、刺,游龙飞凤,招招不走空势,剑剑逼命索魂,一柄宝剑竟将那三个也非寻常之辈的恶汉逼得无法靠近公主芷兰。公主在一旁看到萧玉姣如此威武英姿,暗自叫绝。 那狮面兽见几个兄弟竟不敌一位姑娘,气的他“哇呀呀”一声怪叫,冲那几个汉子吼道:“一帮无用的废物,都给我闪到一旁,看我怎样收拾这个疯丫头!”吼罢拍马挥刀直逼萧玉姣。 这狮面兽倪天寒臂力过人,心狠手毒,杀人如麻,掌中一把二朗刀出神入化,如臂使指。二郎刀就像泰山压顶一般朝萧玉姣当头劈去,玉姣掌中的龙泉剑无法与二郎刀相接,因为这两种兵器一重一轻,相差太悬殊,萧玉姣的宝剑如碰上倪天寒的二郎刀肯定会被震为两截。萧玉姣怎会不晓得其中的厉害,所以她将战马一盘,侧身让过一刀,而后急纵马上前欲与倪天寒近战。两人如果相距很近了,倪天寒的长柄大刀就无法施展,而萧玉姣的短剑则可尽占优势。说话间萧玉姣就已贴近倪天寒的身边,“刷刷刷”,一连三剑劈膀、刺肋、割吼,剑剑致命。倪天寒使尽浑身解数,躲过了这三剑,暗中叫苦不迭:这丫头不简单,出手狠辣,又不能动真格的伤了她,因为有言在先,不可伤这丫头片子的一点皮肉,不然那五百两黄金就要大打折扣。看起来这笔买卖还真有些难做呢。倪天寒催马纵出圈外,心想:不能再使狠着,这丫头艺高胆大,根本吓不住她,如今看来只有缠住她,让其他几个兄弟寻机把公主劫到手,事就成了!对,就这么办!狮面兽真是诡计多端,他这招还真灵,就见他掌中的二郎刀山下翻飞,左右呼闪,设法不让萧玉姣逼到近前来。这样一来,使萧玉姣不敢有须臾怠慢,又无法一时取胜,真的被倪天寒给缠住了。萧玉姣一心迎战倪天寒,无力再去保护公主芷兰,倪天寒见时机已到,大叫一声:“兄弟们,快给我下手!把那个公主给绑了!” 三个恶汉也已经看出“门道”了,正寻思动手抓人,忽听寨主发话,不敢怠慢,狂吼一声就扑了上去。那个随从而来的宫女一见恶汉直扑公主而来,急上前去护,小小弱女怎敌的住三个恶汉,眨眼工夫,就被一个恶汉一刀捅了个透心凉,立刻扑倒在地。紧接着,几个恶汉就去抓公主。 公主芷兰也是习过武的,若与恶汉单打独斗未见不能取胜,但遇这三个恶汉一同夹击,便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刚又被凶神恶煞般的狮面兽倪天寒吮吸人血吓得心惊胆战,皇家公主哪里见过这等残忍的场面,所以依然心情不稳,故而出手接招屡现破绽,没几个回合就被一个恶汉一刀砍在肩上,公主尖叫一声从马上跌落下来,匍匐在地是一动不动。死了?列为别急,公主没死,她是剧痛难忍,昏过去了。那一刀是用刀背砍的,如果是刀刃劈下,那可真就是香消玉殒了。不过,那五百两黄金的赏金也得不到了。这帮小子为的就是钱财,不然公主一定是一命难活。 芷兰公主玉肩被击,痛而失声,这一声尖叫让正在专心迎战倪天寒的玉姣忽然分了神儿,她料知公主出事了,情不自禁扭头去看,破绽就亮给了倪天寒,这小子也是等着这机会呢,怎能放过,倪天寒将现出的刀背认准玉姣握剑的手腕振臂一绷,“叭”!就把萧玉姣的宝剑震得脱手飞出,紧接着二郎刀“大转乾坤”抡出一个圈,“叭”的一声大刀拍在萧玉姣的背上,这一下力量可不轻,玉姣只觉得眼前发黑、心口热浪翻滚,“哇”地一声,鲜血从那樱唇吐出,身体也随着被拍落马下。 两位姑娘双双负伤落马,被四个恶汉将手脚捆了个结结实实。怕她们途中呼救再惹出乱子,倪天寒又让手下人把她们的嘴用东西给堵上。他们把两人弄到早已在林中准备好的马车上,四个人连推带赶将马车赶上大道,一位汉子往车沿上一坐,大鞭摇出个脆响,就要赶车上路,倪天寒忽然又将马车叫住:“慢着,再回去个人,看那几个宫女是不是还有喘气的,如果有气,就给她补上一刀,免得留下活口。”倪天寒指着一个恶汉:“黑老三,你去。哎,别忘了把他们打的那几个猎物捎来,回去哥几个用来做个下酒菜。去吧,快去快回。” 叫黑老三的汉子应了一声又返回林子里,见到四个宫女有仨已经是开膛破肚,身首分离,另一个也早已吓得没气了。黑老三不放心,照着这个吓昏过去的宫女的肚子“扑”地捅了一刀,料想她这下子再也难返阳世了,才收拾起几样猎物,急急地返回大道。 书中交待,这被补了一刀的宫女没死。她被狮面兽吮吸人血的场面吓得昏死过去,待她苏醒,慢慢睁眼观望时,正看见四个恶汉在捆绑公主和萧玉姣。再四周看看,三个姐妹项断胸透,腹破肠流,吓得她差点又昏过去。这宫女没敢再动。她躺在地上,偷偷地看着四个恶徒把公主和萧玉姣绑起来,弄到马车上刚要上路,忽然又不走了,一个恶汉提刀又返回来,可把她吓坏了,赶紧又把眼睛闭上,将脸埋在荒草中,屏住呼吸装死,待那恶汉的刀尖在她身上左划拉、右划拉,吓得她再次昏死过去,所以那一刀扎下去时,她是既没叫也没动,跟个死人一模一样。不然她也是性命难留。后来她再次苏醒,看看歹徒已去,四周无人了,就用手捂着伤口,踉踉跄跄站起来回京城报信,途中正遇上杨满堂,前边已有细表,不再赘述。 再说四个恶汉把公主和萧玉姣绑在马车之上,黑老三带回的那些獐狍鹿麂、雉鸡野兔也都放在车里。狮面兽倪天寒人粗心不粗,是干惯了杀人越货的主儿,他早就准备下了禾草、麻布。这时他让人把草捆堆在两个姑娘身上,上边又用麻布一苫,这才一人赶车,三人骑马,一直向北去了, 这伙人走了有十来里路了,忽见大道中央横着样东西,走近一瞧,原来是个老叫花子躺在路上睡着了。气得倪天寒从马上下来,飞起右脚把老乞丐踢了三个滚,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棺材瓢子,干吗躺在这儿挡老子的道?快给我滚一边去,免得惹老子动了气儿,一刀剜出你的狗肠子来!” 这个老乞丐不是别人,正是章惇那老小子。章惇被倪天寒一脚踢了仨滚,当然觉也就醒了,接着就挨了一顿臭骂。章惇挨骂也是挨惯了,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唯一想的就是赶紧弄口吃的,填填肚子。章惇打了几个滚儿,就势跪在道上,揉了揉被踢的正冒金星的两眼,使劲咽了口唾沫,然后向着倪天寒作揖叩头:“大爷踢得对,骂得好,都是我这老混蛋挡了大爷您的路。大爷您要觉得不解气,就再多骂我几句,您好痛快痛快,只求您痛快够了赏我一口吃的。大爷您行行好,赏点吃的,让我管您叫爹,不,叫爷、叫祖宗,我都心甘情愿。” 倪天寒倒拧双眉,又是一脚:“去你娘的!当祖宗的都是王八蛋,要不咋能有你这样的狗儿王八孙!”这一脚,章惇就滚到路边的沟里了。 看着几个恶汉赶着马车在前边岔道稍稍停了片刻,而后又向右边的路扬长而去,章惇恨的牙根痒痒:混帐王八蛋!有朝一日我再得了势,都把你们油锅炸了、笼屉蒸了、肉案剁了,一肚子杂水都喂狗吃了!恨归恨,事到临头,杨满堂向他打听这伙歹徒的去向时,他还是有意错指方向,让满堂误入了歧途。这老贼更恨的是断了他仕途官运、富贵荣华的皇上徽宗和太师蔡京。 狮面兽倪天寒一伙赶马车上了向东偏斜的岔路,这条路可比刚才那条大路僻静多了,几乎看不到行人车马。路上偏僻肃静,几个恶汉便起了邪火淫念,黑老三从马背跳到车上,冲其他人说:“大哥,两位兄弟,这车上的可是当今皇上老儿闺女,今生如能玩上如花似玉的皇家公主,死了都不冤。我看这路上也没什么过往行人,咱还不趁这时把她给。。。。。,哈哈哈。” 倪天寒脸色一沉:“黑三,就你这邪劲大,今儿这笔买卖可是五百两黄金的数,你在路上胡干,坏了事,哥几个一块吃亏,你小子担待得了吗?” 黑三咧嘴淫笑:“大哥你太过虑了。你看这路上哪那么容易碰上个活物,更甭说人了,哥几个留点神,保准出不了事,大哥放心就是了。” 倪天寒很不耐烦:“事成之后,五百两黄金咱几个平分,那时有了钱,啥样的姑娘玩不上?偏要现在冒这个险?老实点吧!” 黑三死皮赖脸:“大哥呀,你真有点糊涂,五百两黄金?就是一万两黄金你能把皇上的闺女玩上手?皇家的公主那是金枝玉叶,放平时瞧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今儿她竞落在咱手上,这是多大的艳福?放着这艳福不享受享受,得后悔一辈子,哥几个你们说是不是?” 其余两个恶汉也都是色魔淫鬼,早已对车上的两个美人垂涎欲滴,当然同声叫好:“黑三说得有理。”“放着这天底下最大的艳福不享,可太亏了,大哥你就―――” “好了、好了!你们仨人给我留点神,前后左右多扫望点,为这个出了差头我轻饶不了你们!好,别碰那个姓萧的,公主就随你们的便吧。” 乐得黑三呼啦扯开苫的麻布,扒开盖在姑娘身上的禾草,刚欲狎香亵玉,耳边又传来倪天寒的喝令:“黑三,别忘了我还想要那五百两黄金呢!” 黑三作揖点头:“大哥,小弟明白,我绝不动姓萧的姑娘一手指头,今儿尝的就是皇家公主这口鲜!” 车上被绑的两个姑娘,将几个恶汉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真是又羞又急,无奈手脚被绑,嘴里也塞着东西,动不得又喊不得,这份惊惶焦躁可想而知。尤其公主芷兰,知道恶汉将要染指的是自己,却又无救无援,惟有任人宰割,两行清泪喷涌而出,浸透鬓发。暗中叹道:今日被侮万难逃脱,此后何颜于人世?有何脸面再见父皇母后,唯有一死。叹可叹无论死活都已难保女儿清白之躯,倒不如刚才自己一刀了结性命,免得此时任人蹂躏,半点挣扎不得,遭此奇耻大辱。 黑三此时把手中的朴刀随手往车上一扔,三把两把扯下身上的衣服,单腿跪在公主芷兰的头边,伸手拧了把公主芷兰满是泪水的桃腮,淫喜浪笑:“嘿嘿,我的公主,哭个啥?咱俩的好事成了,快点高兴高兴!”黑三说着就去解公主的衣裙。 躺在旁边的萧玉姣眼看公主光天化日之下就要被恶汉玷污蹂躏,而她又无力相救,只得将二目紧闭。眼睛是闭上了,可公主受侮的惨状,歹徒施暴的恶形如在眼前。萧玉姣心急情躁之下,豁出去玩命了,只见她,猛地挺胸收腹,然后舒背摆头,脑袋向车帮狠狠撞去! 第三回 入歧途事逢奇巧 解危厄难解疑团 再说小将杨满堂心急如火,鞭打坐下爱驹“雪里寻梅”,顺着老贼章惇指给的岔道,风驰电掣般地向北追去。满堂哪里知晓,这条岔路与狮面兽倪天寒劫持公主芷兰所走的路根本不是一条,宝马跑得再快也是追不上倪天寒这伙歹徒的。满堂纵马跑了四、五十里路,忽见前方影影绰绰有车马跑动,满堂心中一喜,紧催坐骑,直追上去,不多时已看的清楚,前方跑得是一车四人,一人赶辆马车居中,三个人骑马是一前两后。细细观瞧,就见马车上被一张麻布盖的严严实实。满堂认定这便是劫走公主的那伙强人,不禁心头焦急,亦忧亦喜。喜的是总算追上了歹徒,忧的是不知公主是否安好。满堂马上断喝一声: “前方人等,快快停下!” 前面驾车驽马的四个人,听到身后有人高喊,不由得都扭过头向后观看。这一回头,满堂看到,其中果然有一个头扎黑绑带,生着连鬓络腮黄胡子的大汉,暗道一声:找得就是你! 列位一定会发问:这黄胡子大汉果真是倪天寒吗?不错,此人正是狮面兽倪天寒。 倪天寒等人走的是向右岔下去的道,怎会在这岔向左方的道上被满堂赶上呢?这就叫无巧不成书,满堂听信老贼章惇之言,也算是歪打正着,章惇如不谎言错指,满堂还真就未见得能追到倪天寒了。 上回书说到,黑老三兽性大发,要在道上强行施暴,侮辱公主芷兰。公主羞愤不已,却是半点挣扎不得,眼见就要玉体遭辱,身边被绑的萧玉姣不忍公主清白之躯遭歹徒蹂躏,然而也是欲救不能,自身也被绑的结结实实,那里还帮得了别人,急得萧玉姣不顾生死,脑袋狠命的撞车帮。萧玉姣是习武之人,要动劲,这劲道就不小不了,何况又不顾了死活,所以仅撞了几下,就已经是头皮破开、血溅数尺!就连那车帮的木板都被撞裂了几块。好在是萧玉姣身体被绑,不得用力,不然,这几下非把头骨撞碎不可,人也就一命呜呼了。不过即使不死,萧玉姣也昏了过去。 萧玉姣这一玩命,倒真把黑三给镇住了,这小子俩眼发直,心里不明白:我要玩的是皇上的闺女,又没说要碰你,你玩的哪门子命呀?这姓萧的丫头性子可真够烈的,是个动不动就玩儿命的主儿,不好惹。愣过之后,黑三又要摧花损玉对公主施暴,却听倪天寒吼了一嗓子:“算了,老黑!等事成金子到手后,你小子再想法做你的春梦,现在你他*的给我忍着点儿!我他妈还要那五百两金子呢!你给我先看看姓萧的那个小妞,别他*的让她死了。” “是,大哥。”黑三心里虽不愿意,但见倪天寒的脸色,就不敢再违命了。黑三转身蹲在萧玉姣身边,搬起玉姣的头,他要察看一下伤势,猛听身后又吼一声:“你他妈先把衣服给我穿上!他*的你就这个样,姓萧的丫头醒了看见你光着腚抱着她,真他*的一头撞死了。先穿衣服!” “嘿嘿嘿――”黑三讪笑一声,穿上衣服,再度搬起萧玉姣的头,就见玉姣脑后一片血肉模糊,血流不止。黑三伸手试了试鼻息,回头对倪天寒说:“大哥,姓萧的小姐没死,还有气,就是血流得不少,还昏着那。” “你给她把脑袋包一包,别他妈流血太多死了。”说完倪天寒又命把车停下,让人下车弄点凉水,好把萧玉姣激醒,不然就这样昏着捂在车里怕给闷死。 不大一会儿,黑三把玉姣的头草草包了,血也不太流了,另一位在路边提来一罐水,正要往萧玉姣脸上浇,忽听一阵马蹄声响,回头对倪天寒道:“不好,大哥,有人来了!” 倪天寒抬头往前观望,见前方一阵黄尘腾起,马蹄声由远及近,看样子是来了不少人。这一彪人个个坐骑不弱,马蹄生风,转眼之间,已瞧见来的是一队官兵,为首一员战将顶盔贯甲,其余的个个身着官军号坎。这队人马一阵风似的迎面而来,倪天寒心头不禁一慌,暗道不妙,现在马车上绑着两个丫头片子,官军看到必定要盘查,马上遮掩,手忙脚乱,也肯能引起官军的怀疑,一盘问准得露馅,哪还能有好果子吃?就这几个弟兄也没法对付官军,就算能对付一会儿,皇家公主也定然带不走了,如此一来五百两黄金就没了,这趟活儿岂不是白忙活了?这还是往好里说,弄不好,再搭上两个弟兄,可真成了赔本儿的买卖。不成,得想法子溜开,躲过官兵。 狮面兽倪天寒想的这些都是在一眨眼的工夫,当下主意已定,他往四下里一张望,差点没拍屁股叫出好来,私下暗道:真是老天助我呀! 原来倪天寒看见这条大路斜岔出一条弯弯曲曲不太现眼的小道,下大道走小路,既能躲过官兵,又不至引起别人的注意。倪天寒赶紧命令道: “快点把车赶上小道!快!都他*的别回头,就当没事一样!” 就这样,倪天寒一伙人,劫着公主、玉姣下了大道,躲过了官兵,顺着这条小道一路下来。路上倪天寒狠劲踹了黑三一脚,骂道:“就是他*的你小子臊,差点坏了哥几个的事,回头金子少给你一半!” “别-”黑三刚要叫屈,被倪天寒一嗓子给吼回去:“别个屁!你他妈快把车给我盖好,再出了事我要你的命!” 说来是巧,这伙人顺小道七拐八折,就上了满堂一路追来的左岔路。上了大道这帮家伙还高兴呢,没走多少冤枉路,这条路也能把“货”送到。正在这当口,一阵马蹄声旋风一般传来,紧跟着是杨满堂一声断喝:“前方人等,快快停下!”狮面兽倪天寒闻声回头一看,见只有满堂一人,他倚仗人多势众,毫不在乎: “小子,是来挡横的吗?” 满堂这时心里已有了七成把握,但说话仍不越礼:“在下并非有意与各位过不去,只是想看看阁下马车里装得是什么货。” “你想查看我的马车?”倪天寒心里知道,这是来者不善。可他却无论如何想不出今天的“活儿”在哪露了马脚。 “正是!”满堂看到黄须大汉眼里透出了惊慌之色,七成的把握已变为十成。 “你算老几?赶来查大爷我的车?” 满堂冷冷一笑:“哼哼,我算老几?我是你爷爷那辈的老大!你爷我要看看皇家公主玉体安否?” 倪天寒一听知道瞒不住了,闪手顺过二郎刀,狂吼一声:“兄弟们,一齐上来收拾这个小子!”喊声未落二郎刀“呼”地一声砍向杨满堂。满堂急拨马侧身让过这一刀,胯下一攒劲,“雪里寻梅”四蹄奋起,跃向马车。满堂是想冲过去看看公主在没在车里,如果在,。没待马到车前,眼前刀光飞闪,满堂又急带马盘旋,让过刀锋。但是另外几个恶汉挥刀将满堂拦在车前。刹那间,满堂被围在当中! 一阵刀带风响,倪天寒等恶徒一齐抡刀围攻,满堂盘马闪身,转瞬之间躲过数十刀。 一旁守在马车边的黑三突然浪笑一声:“哈哈,这小子没带兵器,可有好瞧得了,快剁了这小子!剁呀、剁呀,哈哈。。。。!” 满堂心中暗笑:就凭尔等几个蟊贼,休想伤着本少爷半根毫毛!蓦地满堂身形一矮,让过一刀,突纵宝驹冲出包围,眨眼就到了黑三马前,只见满堂单脚脱蹬,说了句:“闭上你的臭嘴!”一个“飞燕展翅”“叭”一脚正踢在黑三张着哈哈浪笑的嘴上,黑三被踢的凌空飞起,“吧唧”一声摔到一丈开外,那张着的嘴再也张不开了。怎么呢?下巴被踢碎了。黑三当时就背过气去了。 这时满堂人马已到车前,满堂伸手欲揭开车上盖着的麻布,猛然间,车上的麻布“呼”地凭空被撩起,“刷”一杆明晃晃的朴刀从车上堆着的禾草中直竖起来。呀!满堂骤然一惊,忙抽回手来。却见随着那柄竖起的钢刀,禾草堆中又赫然站起一个“血人”! 只见这个“血人”满脸血迹,鬓发皆红,上衣被血水浸透,两条胳膊翻着条条刀伤,鲜血淋漓,那血一滴滴顺指尖滴落在禾草上,此人却好像浑然不知。她看了满堂一眼,紧接着一扬手:“公子接刀!” 满堂伸手接过钢刀,定睛细瞧“血人”一眼,钦敬之情油然而生,这时耳畔蹄声爆响,“血人”奋力高声说道:“公子当心!”言罢身子一软,瘫倒在车上。 一柄钢刀在手,杨满堂如虎添翼,侧身带马,让过背后袭来的刀锋,而后振臂挥刀,“喀嚓”两声,俯仰之间,两个恶徒已成了满堂刀下之鬼。 到了这会儿,狮面兽倪天寒才晓得今儿个算真遇到了高人,暗下叫苦:他娘的,今天这买卖是赔定了!从哪里冒出这个毛头小子?看身手这小子功夫不浅,必是有些来历,我可得留神,实在干不过,我就脚底板抹油――溜吧。嗯,先不能溜。溜了我那五百两黄金可就没了。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哪个不爱财?有几个不见钱眼开?我得试试这小子,兴许还能过了今天这个坎。想到这,倪天寒放下二郎刀,双手抱拳:“这位公子先别忙着动手,在下有句话要说。” 杨满堂双眼一眯:“好吧,小爷我浪费一会儿耳朵。不过你可有话快说,有‘那什么‘就快放,小爷没有闲心听你讲你尽吃过谁的奶、尿过几回炕的事。” 倪天寒鼻子都气歪了,可又不得不忍下这口气,他干笑两声,道:“公子玩笑了。” 杨满堂眼睛一瞪:“哪个跟你开玩笑?!” 倪天寒强压怒火:“好,听我说,这车上确实藏着当今皇上的闺女,你知不知道这位皇家公主值多少钱?” “值多少钱?” “五百两黄金!” “五百两?” “对,不少吧?” “不少。” “咱俩做笔买卖,五百两分你一半!” “给我一半?” “见面分一半,不亏你吧?” “如此一来,你就要二百五了?”杨满堂戏言道:“你真是个‘二百五’!告诉你,分一半小爷嫌少!” “那么你要多少?” “小爷全要,外加你的脑袋!” 倪天寒情知这“关”是过不去了。听他怪叫一声:“呀呀呀!切莫欺人太甚,我狮面兽倪天寒可不是好欺负的!”随话音纵马抡刀向杨满堂当头劈去。 满堂双手举刀,轻描淡写“当”地把倪天寒的二郎刀稳稳架住,乐呵呵地说:“你别性急,小爷已经知道你是倪什么什么兽了,可你还不知道小爷我是谁呢,知道了小爷是谁,一会儿你到阎王那也好告上一状,说小爷断了你的财路。” “你到底是谁?” “告诉你,你可记住了!小爷乃是杨家将后代杨满堂是也!”说罢钢腕一抖将二郎刀磕开。 倪天寒本就心存怯意,又听眼前小将是杨家将后代杨满堂,不禁心中大骇。杨家将世代英豪,威名远震,那个敢与之抗争?交手仅两个回合,倪天寒拨马就想溜走。金子不要了,还是逃命要紧。 满堂好不着急,他歪头轻笑:“怎么,不陪你家小爷玩了?小爷还没耍够呢。”这时倪天寒已跑出有一丈来远了。满堂突然浓眉一竖:“跑?你这是奔丧!”说着两脚一扣战马小腹,“雪里寻梅”猛地一纵而起,凌空跃至倪天寒战马的旁侧,马蹄还没落地,杨满堂腕花一拧,一着“玉带缠腰”,“喀嚓!”将倪天寒拦腰砍成两截。上半截身子“扑通”坠地,下半截身还在马鞍上,“噗噗”冒着血沫子,那马驮着他,一溜烟跑了。 这时忽听身后有人脆生生说道: “好俊的身手!” 杨满堂怔怔的看着倪天寒留在马前的半截尸身,狮面兽那两眼睛还没闭上呢,瞪着像鸡蛋似的翻愣着满堂,杨满堂不禁心头一阵发怵。满堂毕竟年轻,又是头一次杀人,而且一连气儿撂倒了三个。打的时候是一股怒气,再者说,你不杀他他可要杀你,所以心理想的就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没觉得怎么样。这会儿对手都被撂倒,地上血淋淋俩脑袋一截尸身,眨眼工夫三条人命丧在自己刀下,满堂难免有些不安。就这时,听到身后有人发话,满堂忙回头观瞧,只见马车上,刚才递刀的那个“血人”还闭眼瘫坐在一边,说话的一位姑娘正向自己招手,满堂细细看去,就见: 这位姑娘身上穿着碎花软缎猎装,外罩云锦大披风,脚下穿鹿皮快靴,打着金扣子,玉腕上一对翡翠鸳鸯镯,项上的金项圈镶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绿宝石。姑娘也是身染血迹,但看不出哪处受了伤,一头青丝纷乱,却挡不住花容月貌。 杨满堂见此女衣着不凡,相貌不俗,心想:这位大概就是公主了。于是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公主殿下?” 芷兰公主道:“不敢,不敢,我名叫芷兰。多谢义士救命之恩,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噢,果然是公主芷兰!满堂早就闻知皇上爱女芝兰公主的芳名,眼下公主一报名,满堂心就落地了,道:“只要公主安好,在下也就心安了,还请公主不要言谢。我不会告诉公主我是说的。” “怎不言谢?你冒死救了我,是事实,我就要谢你,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莫非你想让我受人之恩终不得报,一辈子心怀愧疚?” “哪里,哪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天底下的男儿、好汉都会这样做。今天我碰上公主遇难,理应相助,今天要是遇上别人,我也会去助他,公主实在不必太往心里去,只当是那帮恶徒的寿数尽了、劫数到了,我不宰他们,也会有别人来宰他们。” “可是。。。。。。。。” 满堂忙拦住公主话头,顽皮一笑:“难道公主一定要我当那‘施恩图报’的小人?” 芷兰被问的一时也没了词儿,顿了一下,公主浅浅一笑,转了话题:“天下男子汉都想扬名,公子不想扬扬名?” “哈哈哈!扬名?”满堂回头一指地下的几具尸体,道:“他们正在阴曹地府给我扬名呢!”说罢又大笑起来。芷兰不禁也跟着一起笑,“不用问我也知道你是谁。” “噢?怎么公主又知道了?” “当然,你是杨金豹之子杨满堂!” “不错,我是杨满堂。公主是从何而知?” “你和那几个歹徒动手时报了姓名。我只想再追问准确。” “哦,是公主偷听去的。” “对,怎么,不行吗?”芷兰柳眉笑挑。 “公主想听哪有不行的?”满堂神色一整,“公主,同车被劫的这位姑娘是谁?”满堂手指萧玉姣发问。 芷兰公主听问,心中一阵迷惑,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为什么呢?公主心里矛盾。 飞鹰涧刚遇到狮面兽倪天寒一伙时,芷兰怀疑萧玉姣早与歹徒串通好了,蓄谋加害自己。而在途中恶徒黑三欲行不轨时,她本可不受伤害,因为歹徒明明没想加害于她,可她却不顾性命,撞头寻死,才救得自己免受大辱。到后来,萧玉姣渐渐苏醒,又在暗中触到黑三随意丢在车上的朴刀,为了逃离魔掌,玉姣暗中用腿压住手柄,把胳膊放在刀刃上,一点点地割断绑绳,这种割法,哪能有关准?所以萧玉姣嫩如鲜藕的两条玉璧上划开大大小小十几条伤口,绑绳才被割断。挣脱绳索,萧玉姣立即用鲜血淋漓的双手为芷兰拽出嘴里塞的东西,解开身上的绑绳。这时正是杨满堂徒手斗群敌之时,萧玉姣当机立断,将兵器交给满堂,自己终因过度疲惫,再也无力相助,又昏昏沉沉躺了下去。 萧玉姣后来的所作所为又让公主芷兰好不感动,心里倒弄不清今天这件事到底和萧玉姣有没有关系了。听杨满堂问萧玉姣是什么人,芷兰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说是自己的义妹吧,今天这事实在是太像她与人预谋的,这种人还能和她姐妹相称?说她是歹徒的同谋吧,一道上人家又拼死拼活地搭救自己,这与清理又不通。所以公主这张小嘴张开了,却一个字儿也没说出来,僵在那了。 萧玉姣是何等聪明之人。杨满堂问到自己时,她就睁开眼睛,定定地瞧着公主芷兰,因为公主这句回话至关重要。看到公主张开嘴不知答什么好,萧玉姣心里就明白了:公主疑我不浅那!禁不住心里一阵翻腾,萧玉姣看着公主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 公主瞅着萧玉姣不晓得怎样回答才是,忽然看到萧玉姣的神情有了变化,那眼神中有哀、有冤、有悲、有怅。。。。。。,总之,谁见了这种眼神都不得不有所心动。公主本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见到萧玉姣这种神情,就不忍再往坏处想,于是回答说:“这是我的义妹萧玉姣。” 萧玉姣闻听公主这样回答,如释重负。忙转脸向满堂秉腕施礼:“多谢义士搭救之恩,村女没齿不忘,自当结草衔环相报。” 满堂抱拳施礼,口称“不敢”。对萧玉姣自称“村女”他心中奇怪,怎奈此时不好多问,只说道:“二位公主受惊了。萧公主玉臂伤损,快快包扎一下吧。” 芷兰看到玉姣的伤口也真是心痛,一边拿出身上的丝巾、罗帕等给萧玉姣包扎伤口,一边眼泪也流了下来。伤口刚刚包扎妥当,萧玉姣突然发现被杨满堂踢趴下的恶汉黑三,咕咕容容往前爬,不由得心头一凛,暗道不妙!黑三这个活口万万不能留下,留下他对自己可太不利了,必须尽快将他弄死!杀黑三我不能动手,杨满堂不会动手,只有借公主芷兰的手杀他了。想到这里,萧玉姣猛地把目光投向正在咕容的黑三,咬牙切齿狠狠地说道:“这个十恶不赦的恶徒!公主,刚才就是他――,还想逃?姐姐,让我下去杀了他!” 公主芷兰果然顺着玉姣的目光回头观望,就见黑三一拱一拱地往前爬。对!就是这个淫魔第一个想要欺辱自己,你这色鬼、坏蛋!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芷兰伸手拉住萧玉姣,“你别动!” 芷兰放下玉姣,一个翻身跳下马车,随手抄起一把恶徒丢在地下的钢刀,飞身跳到黑三跟前,手起刀落―― “公主慢着――” 晚了,满堂的话刚刚出口,公主手中的钢刀“喀嚓”一声已让黑三的脑袋搬了家。 公主芷兰站在黑三尸体旁边,拎着钢刀,娇喘吁吁对满堂问道:“杨公子为何不让我动手?” 满堂心里嘀咕着:我不让你动手?你听我的吗?现在人已死了,说啥都晚了,不说也罢:“公主,在下并没有阻拦你动手。” “不对!你说了不让我动手杀这个坏蛋。”听话音公主还是一肚子不满意。 杨满堂嘻嘻一笑:“公主听错了,我怎么能拦着公主杀坏蛋呢?坏人就是该杀,适才我不是已经杀了好几个了吗?这个坏蛋,公主不杀我也得把他杀了。” 芷兰突然柳眉一弯:“嘿嘿,杨公子堂堂男子汉想耍赖吗?说了就是说了,何必不认账呢?据我估计,公子是大慈大悲的好人,杀不得生、见不了血。今儿不得已杀了好几条人命,真够难为公子的,我看公子刚才的脸都吓白了。”芷兰说完笑着跑回马车边上,重新包扎萧玉姣头上的伤口。 满堂年方十七岁,少年气盛,让一个姑娘家说自己不忍杀生,又数落了一番,这心里好不是个滋味。他急撵着芷兰说:“哪个怕了?在杨某刀下毙命的大概也不下百十条性命了,今天这几个只是小菜一碟。”这是满堂吹牛皮的大话。接着他又说了真心的话:“公主,刚才我是说了不让你动手杀人的话,不是怕再死人,而是想要留下这个活口,也好问出今天这事的来由,如今杀了活口,落得个死无对证,可惜,可惜!” “你――!”公主一想人家说得很有道理,自己何尝不想弄个究竟,看来把黑三杀死真是大错特错了。突然又想,杀黑三好像是萧玉姣暗示的,难道是她有意安排,借我的手来杀人灭口?芷兰想到这里,那双给萧玉姣包扎头伤的手自然而然地就停下了,充满疑虑的眼睛,直盯盯地看着萧玉姣。 萧玉姣原是看着公主芷兰的,等芷兰神情微变,两眼盯视自己时,萧玉姣心中一慌,忙将眼神错开,顺手接过芷兰手中的布带,说到:“我头上的伤已经不碍事了,我自己来包吧。” 杨满堂不晓得两位公主心里在想啥,他看萧玉姣的伤口都已包扎妥当,就说:“想必二位公主出城时间已久,时久不归,宫中怕是要急坏了。” 芷兰看看天色,说:“可不,出来也有三四个时辰了,父皇、母后一定是着急了。” 满堂双手抱拳:“如蒙二位公主不弃,在下愿护送公主回城。” 芷兰小嘴一撇,双手向身后一背,脑袋一歪:“哪个用的着你护送?哼!”而后又绷不住,笑出声来:“那就有劳公子大驾了。” 满堂也笑道:“不敢,愿为公主效劳。就请上路吧。” “好,头前带路。”满堂刚要上马,又被芷兰突然用话拦住:“且慢,且慢。我有些奇怪,杨公子怎会偏偏赶上在这里搭救我们呢?” 一句话倒提醒了满堂,想起那树林中几具血淋淋的尸体。满堂说:“细情容在下在路上向公主禀明,现在需快些上路,好早点将林中那几个宫女的尸首带回城中安葬,迟了恐怕会被虎狼熊豹所毁。” 芷兰闻听不禁芳容大动,忙说道:“对,快走、快走。可怜她们几个小姐妹了。” 三人上路,满堂把经过简单扼要地讲给芷兰和玉姣听,不多时,三人就又到了飞鹰涧。 大家把马匹车辆停在林中的大道上,杨满堂说:“车辆不能再往林里去了,二位公主就在这里暂侯一时,我去把那几具――。噢,那几个宫女背来。” “我去帮你。”萧玉姣上前几步对满堂说。 “不必不必。我一人前去满可以的,何况萧公主又负了伤,更不能劳动玉驾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让义妹在此看守马匹车辆。” “不成――” 满堂一语未了,芷兰不容分说,就拉着满堂去林中,一同收拾宫女的尸首。两人给尸体揩擦血迹、整衣理容,一具具抬到车上,待三具尸首都安放在马车上后,满堂忽然问道:“萧公主到哪里去了?” 芷兰举目四顾,果然不见了萧玉姣的身影。 第四回 动芳心乔装私访 承盛情受托寻人 满堂和公主将几具宫女的尸体安放在车上之后,忽然发现萧玉姣不见了。芷兰向四周喊了几声,未听见回音,她低头沉默片刻后,自言自语地说:“走就走了吧。但愿今生今世不再相见。” 公主这几句话满堂也听在耳中,便问道:“萧公主不辞而别,当然令人不解,可公主为何口出绝情之语?” “杨公子你当然不能理解。” “在下不才,却早已看出公主对义妹心存芥蒂,而萧公主亦有难言之隐。” “哦?你是从哪看出来的?” “从你们俩的神情看得出。” 芷兰凄然一笑:“杨公子好个精明之人。” “公主见笑了。”满堂轻笑两声后,小心翼翼地问:“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请讲。” “公主,你既与萧玉姣结为义妹,必定是你二人性情相投、行止互仰,本不该存隙生嫌,为何―――?” “既然你问及此事,我倒真想对你说说,要不我这心里也堵的慌,路上说吧。” 公主骑马,满堂驽车,余下的马匹带在车后,二人就回奔京城。一路上公主芷兰把今天所遇到所想向满堂和盘托出,此处不再细表。 且说二人拍马驽车,不多时来至汴梁城门外,正欲策马进城,猛然一阵蹄声爆响,一队人马从城门中涌出。看穿戴,这队人马是护卫京城的御林军。为首一员老将,金盔金甲,青马银刀,面似重枣,白髯黑眉,此人乃是忠孝往、名扬遐迩的老英雄呼延豹。 这队人马就如同遇到天塌地陷的大事一般,人人快马之上再加三鞭,一时间尘土飞扬,马蹄声如同疾风骤雨似的,呼啸而来。进出城门的商贾工匠、布衣百姓,看到这架势,打老远就退避一旁,都猜到这京城出了大事,这时候还是躲开些好。 满堂一见这队人马急如星火,迎面而来,对芷兰说道:“公主,看情势,京城中出了大事,你看―――” 没待满堂一句话说完,公主说了声:“我去问问。”纵马就来至大道中央,提缰住马,拦住御林军的人马,向呼延豹朗声问道:“老将军走的这么急,敢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忠孝王呼延豹和众护卫一见公主芷兰立马道前,不约而同,齐刷刷都带住了缰绳,老将军没有回答公主的问话,却反问道: “前方提问之人可是公主?” 芷兰笑道:“怎么才隔几日,老将军就认不出我了,看来是我的模样变了,决不会是将军眼拙。老将军看我芷兰是变俊了,还是变丑了?” 呼延豹无心玩笑,只一味叮咛:“你真的是公主芷兰?” “我就是芝兰,我确实是芷兰!真的才几天我就老的变了相?” “哪里哪里,是我喜出望外,不太相信我这双老眼了。公主玉体无恙?” “我没事。” “谢天谢地。公主快快与我回宫,太后、皇上和皇后都急死了,还以为公主已被歹徒劫走了呢。” “我真的被歹人所劫。” “啊?那――,公主是如何平安脱险的呢?” “我遇到贵人了。” “贵人?他是哪位?” “也许你们见过面。”芷兰向满堂招招手,“杨公子请这边来,见见忠孝王呼延老将军。” 满堂小时候来汴京时曾见过呼延豹,不过一别多年,现在认不太准了,听公主说让去见忠孝王呼延老将军,就知道这位率马队出城的是谁了,连忙跳下马来,来到呼延豹面前,双膝落地,伏身跪拜:“叔翁在上,侄孙满堂给叔翁问安。” “哎呀,原来是侄孙满堂,几年不见,长大成人了,快快起来。”呼延豹上前将满堂拉起来,“满堂,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是否还有家里人一同前来?” “就侄孙一人,家里没有人来。“ “呀呀呀,这怎么能行,你一个孩子,只身一人行那么远的路,怎能让人放心?一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满堂面带微笑:“叔翁,您刚才还说我长成了大人,一转眼又拿我当孩子看。叔翁,侄孙一路之上平平安安,没事。侄孙是奉太高祖奶奶之命,前来京城看望伯祖父及各位前辈,另外还想打听一下家父的近况。” “噢,是来看你伯爷爷的。近来他挺好,身体还硬朗,就是胡子见白了。你爹他――,对了,雁门关刚刚传来加急奏折,说边关形势紧张,北国萧靖辉挂帅,率辽国精锐之师,兵伐代州城,连连攻打要塞雁门关,边关吃紧,你爹爹急修奏折,请圣上点八万人马速赴边关。皇上接到奏折正在殿上召文武议论此事,还没议出个子午寅卯,听说公主丢失了,就把发兵的事给放下了,派我出城。这不,在这就遇上了你。满堂,你太高祖奶奶好吧?一路之上,你没遇什么事吧?” “她老人家很好,侄孙一路上也平平安安的,没事。” “你没事,我有事!”公主芷兰看着这爷俩亲亲热热,自己却被“晾”在了一边,心里来了点气:“呼延将军,你们爷俩一味的说说笑笑,无视本公主还在这儿站着,是不是有点儿瞧不起我呢?” “哪里哪里,老臣不敢。”呼延豹赶紧赔礼。 杨满堂说:“我看咱们赶紧送公主回宫吧,好让皇上放心。” 老少三人回到宫中,徽宗看到爱女平安而归,喜出望外。因为被满堂救过的那个宫女碧秋,被送回京城后,向太后、皇后禀报公主被歹徒劫走一事,不久徽宗也得知芷兰遭劫的消息,大家都认为公主这一次肯定是凶多吉少,能得个全尸回来就算不错了。万万没想到,奉旨出城营救公主的忠孝王呼延豹,出城片刻竟把公主安然无恙的护送回宫。徽宗欢喜过后,向女儿芷兰询问逢凶化吉的经过。公主详详细细地把飞鹰涧遇险遭劫,后来杨满堂勇杀群匪,自己才化险为夷的过程给父皇讲述了一遍。其中只是把萧玉姣一同被劫,后来又不辞而别,以及自己对萧玉姣的怀疑暗暗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公主实在是太喜欢萧玉姣这个义妹了,很怕自己的疑心错了,伤了萧玉姣的心,冤枉了好人。公主说完,又把杨满堂引见给父皇。 徽宗对满堂大加褒奖,赦令当即摆酒摆酒设宴给满堂庆功。 满堂说自己远从西宁老家来,是要拜望伯祖父大人。现在还没能见到老人家的面,请皇上恩准自己先去拜望伯祖父。 徽宗一听,满堂说得有理,于是收回赦命,让满堂先去天波府拜望伯祖父杨士亮,庆功的事改天再说。 杨士亮是杨满堂爷爷杨士瀚的二哥。杨士瀚早年曾镇守国门要塞雁门关,不行身染重病,客死边城。士瀚的儿子杨金豹,继承父志,主动请缨,出任边关大帅,扼守雁门一十五载,力保国门无犯。杨士亮也是在十五年前,受命殿帅一职,保驾护京,留住在京城杨家府邸――天波府。 这天晚上,天波府里非常热闹,杨满堂远从西宁而来,杨士亮很高兴,邀请呼延豹等好友一同吃酒欢聚。同来的还有孟威、焦猛、呼延启鹏、高禛等小将。杨满堂小时曾来汴梁天波府住过一段日子,与孟、焦、呼延、高等四个小朋友非常要好,相交莫逆。这次小哥几个再次相聚,一番热闹自然不同寻常,直闹到三更方散。 翌日,徽宗皇帝摆下酒宴,请杨士亮、杨满堂爷俩赴宴,为满堂庆功。前来赴宴的还有少八王赵宠以及太师蔡京、忠孝王呼延豹等文臣武将。席间,因满堂搭救公主有功,徽宗赏黄金百两、彩缎百匹。满堂谢主隆恩,而后眼睛往四周细望,不见公主芝兰前来。满堂心里有事,总合计着公主在向皇上讲述那段经历时,为啥偏偏不提萧玉姣也一同遭劫,而后又独自溜走一事呢? 公主芷兰也正急着要想和满堂见面,怎奈宫中的规矩太多,行动不便。公主自从飞鹰涧遭劫被救之后,春心萌动,对满堂暗生爱恋之情,一闭上眼睛,杨满堂的身影就在面前晃动,回想与杨满堂相见时,满堂那一举手、一投足,音容笑貌,都让公主的芳心急跳。徽宗摆筵那天,芷兰几次话到嘴边,要想赴宴,但囿于公主身份,不便在筵宴上抛头露面。如果她执意要出席筵宴,向杨满堂当面致谢,或许父皇会答应,但公主又怕芳心隐情被他人看破,尤其担心被杨满堂看破,那该多让人笑话。所以公主几次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可数日不见心上人的面,芷兰食不甘味、寝不成眠,人就瞧着往下瘦。贴身的宫女碧秋,知道公主的心思,看公主难熬难忍的难受,就说:“公主,你也别瞒我,你心理想的啥,我都知道,我也不把事说白了,咱们心照不宣吧。公主实在想那个人,奴婢甘为效劳。” 芷兰笑骂道:“小妮子,你再胡说,瞧我撕了你的嘴!我想谁啦?我想谁啦?你说,我想谁啦?” 碧秋嘻嘻笑道:“公主,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真说出他来,您可别臊的打我。” “我不打你,你说、你说呀――?” “好,那我就说了,公主心理想的人就是杨―――” 碧秋“杨”字刚出口,后边的“满堂”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芷兰公主伸手就把碧秋的嘴给捂住了,满脸臊的通红,一迭声地说: “你敢?你敢?说出来我打断你的腿!”继而又把手一松:“算了,随你说吧。对,我就是想杨满堂,想快点和他见一面。碧秋,杨满堂还在汴梁京城里吗?” “听说没走,就住在天波府里。” “这就好,,去天波府找杨满堂。” “啊?”碧秋大吃一惊,“公主,您一个女孩家,敢亲自登门去找杨满堂?” “对呀,我就是要亲自登门去找杨满堂!” “那我可不敢陪公主您去。” “敢?!你要真敢不去,我就真打断你的腿!” 且说这一天,杨满堂在天波府后花园晨练方毕,回到东跨院儿自己的房间,擦去额头鬓角的汗水,佣人端上一盏“碧螺春”,刚刚呷了几口,家院来报:“公子,外边有一少年公子求见。” 满堂想,不定是孟威、焦猛他们哪个小哥们来了,很高兴,对家院说:“快快请他过来!” 少顷,家院领进来一个人,满堂举目一瞧,嗯?不认识。看来人,眉目清秀,头扎幞头,一身灰色的粗布裤褂。满堂问来者: “是阁下找我?” “不敢,在下正是找杨公子的。” “可我们好像并不相识呀。” “不然,公子您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是见过面的。” “哦?”杨满堂手拍额头想了半晌也没想起什么时候与这位少年见过面,就言道:“见笑见笑,在下眼拙,实在认不出这位公子了,还望阁下指点一二。” 来人轻笑一声:“其实也怨不得杨公子,在下一介草民,公子哪里记得起来。” 满堂不愿再与来人饶舌,呼将话锋一转:“阁下不必再绕圈子,有话请明示。” 来人并不介意,低声说:“如果公子方便,请公子随我去一趟,在下有要事与公子详谈。” 满堂心里合计:我与你非亲非故,毫不相干,,我才不跟你走呢!不过,我不跟你走倒好像是我不敢跟你走,我是怕你何来呢?今儿我就跟你走了!“好,在下这就跟你走,烦请先行。” 杨满堂说完,跟着来人就离开了天波杨府。岂不知,满堂此一行就引来了许多的变故,乃至招来杀身之祸! 且说满堂与来人出了杨府东行不甚远,在一家名叫“得月楼”的饭庄门前停下脚步。少年躬身站立门旁,对满堂说:“杨公子里边请。” 店小二把两人请到二楼正要安排座位,那少年拦住,手指临西窗的一张桌子说:“不必,我们在那边早已定下座位了。” 满堂顺着手势往那一瞧,见那张桌旁已经坐下一人,侧面看去也是一位英俊少年。两人走到桌旁,先前那个少年指着坐着的少年对满堂说:“这位是我家主人。”又转过脸说:“少爷,我给您把杨公子请来了。”说着静静站立一边。 杨满堂抱拳有礼:“在下杨满堂,请教公子尊姓台甫。” 少年缓缓起身还礼:“在下姓黄名塨竹。” “噢,是黄公子,不知黄公子与在下有何话要说?” 黄塨竹抱拳还礼:“杨公子请先落座,咱们慢慢谈来。”转身回头对店小二招手:“摆酒上菜!” 不多时,酒菜上齐。这桌大菜可不同寻常,都是各地的名菜,有四川名菜清蒸江团、灯影牛肉,江苏名菜金陵丸子、白汁魭菜,浙江名菜龙井虾仁、西湖醋鱼,安徽名菜清蒸鹰龟、毛峰鲥鱼,湖北名菜酥饊鸡茸、糖枯鳝丝。酒是一坛子上好的花雕酒。 满堂看到这桌席丰而又盛,心里越发不知这位黄塨竹黄公子找自己究竟有何等重要的是要谈。满堂再次秉腕相问:“太叫黄公子破费了,在下难领盛情。请问公子邀我到此有何贵干?” 这位黄塨竹也不急着回答,只是莞尔一笑,说:“聊备薄酒,不成敬意,杨公子不必见外,请先用餐,事吗,咱们边吃边说。请!” 满堂心想:我与他素昧平生,无冤无仇,想你也不会在酒菜里下毒吧,这么好的酒菜不吃实在太可惜了,管他有什么事,先吃了再说。“好,恭敬不如从命,既然黄公子一片诚意,在下也不好太推辞而驳了公子的面子,咱们就一起用吧。”满堂的话说得也是很妙,意思是说,我吃了你的酒菜是给你一个面子。这叫白吃不领情。 黄公子当然听出了话中之音,可他不往心里去,一任杨满堂在那连持带喝。而他却吃得不多,喝得更少,唯有那双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着杨满堂。 满堂吃着吃着就觉出不对劲:他干吗死盯着我?该不是有什么毛病吧?满堂心里这样一想,对这位黄公子就仔细打量起来。嗯?这一细瞧,觉着面熟,好似在哪见过,再一细端详,哈哈!满堂乐了,心说:这顿饭我可真该吃,怎么吃都不亏理。这回杨满堂不动声色,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大吃大喝,津津有味。而那位黄公子也是看的如醉如痴。 时候不长,杨满堂酒足饭饱,说了句:“多谢公子款待,在下告辞!”起身就走。 黄塨竹紧跟着站起阻拦:“杨公子吃了人家的酒饭,就这么简单,抹嘴就走?” 杨满堂故作顽皮:“既是你请我,总不能叫我付帐吧?” “杨公子愿意白吃白喝?” “我可没有‘白吃白喝’,这饭我吃着理直,这酒我喝着气壮。因为这顿酒饭你该请。” “为啥我就该请你?” “还用得着我提醒吗?”杨满堂轻轻转过身,重又在桌前坐下,一脸得意洋洋的神态,慢慢说道:“要说这顿酒饭也算美味佳肴,够丰盛的了,但用这顿饭款待我,不仅不能说是过分,而且也就算是勉勉强强。仗着我这人不挑剔,才吃了你这顿饭,给你个面子,不然,你还真下不了台,还不了愿,我说的对也不对呀?” “你――!”一席话,气得黄塨竹脸都红了:“杨满堂,你可别真把我惹恼了,我要动了气,我请你吃饭?我请你把吃饭的家伙搬下来!你信不信?” 满堂嘻嘻笑道:“我信,我太信了。黄塨竹――我的皇家公主,你不要再演戏了,我也不再闹笑了,好不好?” 列为,这位“黄塨竹”正是女扮男装的芷兰,去天波杨府找满堂的就是宫女碧秋。 被满堂认出真相,芷兰一时间羞红了脸。她悄声说:“公子切莫声张。今日我专程来与你晤面,为的是――”说到这里,芷兰突然没词儿了。你想啊,她就是再大方的人,说“我出来就是想看见你”,那该多难为情。,言语稍一顿,又接上了茬儿:“为的是答谢公子日前相救之恩,虽然一杯浊酒难以为报,但这却是我真心实意向公子致谢,还望杨公子不以礼薄而恝置。” “哪里哪里,”满堂敛眉正色,一本正经:“公-。噢,塨竹兄一番盛情,着实让在下汗颜,难以承受,且容在下日后回报。”说完往起探身,又悄声说道:“公主,实不相瞒,我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这样的大菜,解馋!跟你说句实话,你爹可没你大方,那天宫廷大宴的菜都赶不上今儿的这桌席,再说,那御厨手艺也不行,做得没味,哪赶上今天这南甜北咸东辣西酸的味全。如果你觉得今天心意没能尽到,还要宴请,满堂肯定邀请必到,决不推辞!” 一席话说得宫女碧秋捧腹而笑,又不敢笑出大声来,憋的都快岔气儿了。 芷兰公主也忍俊不禁,亦笑亦嗔:“说得什么鬼话?正经点儿!再若胡说八道,给你吃的就不是今天这样的菜了,到时候吃不了可得兜着走!”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满堂重又敛色说道:“公主,这几日我正急着和你见面。” 闻听此言,芷兰公主的芳心怦然而动,禁不住面泛红潮,暗中思忖:莫非杨满堂也已钟情于我?倘若如此,我芝兰一片痴情不枉,实乃是苍天待我不薄。想我虽贵为公主,终身有托,然而身有托未必情有寄。眼前这个杨满堂如真个是对我情有独钟,芷兰此生足矣! 满堂是何等聪明之人,见自己话一出口,芷兰蓦地怔神无语,一脸红潮,心下立时明白了八九。不过满堂虽然年纪不大,城府可不浅,心里能装事儿,当下装作什么也没感觉到,淡淡地说:“在下心中有一事不明,总想向公主当面请教。” 碧秋瞧见公主情乱意痴,呆呵呵想心思,忙暗中拉了公主一把,方把公主从那情天意海的痴梦里拽了回来。芷兰自感失态,心里很是不好意思,生怕被杨满堂看出来,见杨满堂接下来正正经经地说话,才放下心,接过话问道:“杨公子有何事不明,但讲无妨,何言请教?” 满堂说:“那一日在皇上面前,公主陈述飞鹰涧遭劫的经过,为何对公主义妹萧玉姣也一同被劫、而后萧公主又不辞而别的事只字未提呢?” 芷兰沉吟稍顷,说道:“飞鹰涧之事肯定与萧玉姣有关,但并不能说就是萧玉姣有意安排的,其中恐有盘根错节、玉姣也难以讲明的因由。” 满堂问:“公主为何作此判断呢?” 芷兰道:“飞鹰涧是玉姣邀我前去,旁人并不知晓,在飞鹰涧的歹徒却清楚地知道我是何人,并早在那里设下埋伏。所以说此事定与萧玉姣有关。而我说不是玉姣有意暗害于我,理由有三:一是我与玉姣相识纯属偶然,且是我执意与她结为姐妹;其二是自结识后我们情意甚笃,绝无分心不睦之事,她不应有害我之心;其三是被劫之后,玉姣不顾性命之虞而相助于我,如果她是有意加害于我,何苦又舍命相救呢?所以。。。。。。。。” “我明白了,”满堂接过话头道:“所以你不能告诉皇上,因为皇上一旦得知公主遭劫一事与萧玉姣有关,必不肯轻绕过她,如若萧玉姣被拿获,不但你们姐妹情分会荡然无存,而且萧玉姣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如果萧玉姣沉冤而死,公主此生良心难安,对吧?” “很对,你真是聪明。但玉姣不辞而别太让我伤心,我和她姐妹一场,莫非此生的缘分真就了断?我真想再见她一面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要不,一辈子我也这心也难以放下呀!然而,玉姣一定不会再来见我,我又不知她家居何处,想寻访到她谈何容易呀。” 满堂心想:也确实是如此,圹埌大地,芸芸众生,要寻找一个连在什么地方住都不知道的人实非易事,而且芷兰身为公主更无法为此事去大海捞针,再说皇上那儿也瞒不住。满堂又想,人家公主对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意思,挺令人感动,今天又款待自己一番,受人之情,就该为人解难,这是常理。现如今公主有为难之事,咱就不能袖手旁观。想到这里,满堂说:“公主不必为难,信得过的话,在下愿为公主效劳,去寻寻萧玉姣,进而弄清原委,以解公主不安;若信不过的话,权当我是自不量力,惹公主见笑。” “承蒙杨公子关照!”芷兰连忙接住话头,心理好生高兴。杨满堂愿为自己的事熬神费力、劳动奔波,芝兰心头一阵发热,粉面一阵发烧,眉目间风情万种,口齿间软语如云。她说:“笑话杨公子?哪个敢在杨公子面前稍有不敬,我芝兰就不让他!公子的身手,我有幸一睹,公子何必过谦,有公子去做此事,我是一万个放心。” “可别这样。我还得把丑话说在前边,这事实在做不到,你还别太埋怨我。到时候若没把人找到,你要拿我是问,我可受用不了哇,我的公主!” “那怎么能呢?有杨公子相助,我已是感激不尽了。不过,大海里捞针,你可如何去找呢?” “这个嘛―――,在下自有办法,不劳公主费神。我这就走,半月后公主听候回音。”满堂起身欲走,猛听得有人喊道: “打死人了,杨公子快来救命!” 杨满堂和芷兰双双循声望去,都禁不住吃了一惊。 第五回 怜爱女姻缘两断 审老翁一事无成 得月楼上这位使满堂与芷兰都吃了一惊得人是谁呀?原来是沦为乞丐的,以前曾官拜左丞相的申国公章惇。有人会问,就评章惇那一身脏兮兮恶味冲天的穿戴,能进得了得月楼这家馆子吗?当然不能。不过章惇现在已经还了“行头”了。 几天前,章惇从满堂那儿得到了银子,揣着它返回了东京汴梁,想看看皇上痛失爱女的“热闹”。没料到,到京城有几天了,不见有什么异常,心里闲的难受,就用满堂给的银子买了一套衣服,满街溜达、逛游。今天一大早,章惇想着该到天波杨府门前溜达,要是能碰上杨满堂,就行许能知道那皇上的丫头咋样了,是活着还是死了,是被人拐走了还是又跑回来了?真盼着丫头片子死了,好让徽宗小子窝几天火,也出出我心中这口闷气。赶个正巧,章惇从西边来,就瞅见从天波府大门出来两个人,往东边去,从背影看去,有一个人好像是杨满堂。章惇暗自庆幸:真叫我来着了。随背影就跟了下去,一直尾随着来到得月楼之上。章惇没敢立即靠前,先找了处背静地坐下,叫了二两烧酒、一碟小菜,慢慢喝着,单等得了机会再上前向满堂套话。章惇一边小口呷着酒,一边用眼角瞄着杨满堂,突然,章惇心头一动:嗯?和杨满堂说话的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再细一端详,哎呀!章惇傻了:这不是徽宗的闺女芷兰那丫头片子吗?她咋跟啥事也没出似的? 章惇在朝为官多年,身居高位,自然认得公主。芷兰今天虽扮作男装,还是被章惇认了出来。章惇心里纳闷:这丫头片子怎么没事?杨满堂这小子咋能和她套得这么近乎?当初我是故意给杨满堂指的错路,怎的他还是把丫头片子给救了,莫非他没听我的话?不对呀,我亲眼看着他顺着我给指的道去了。要不就是那几个蟊贼途中又改了路,或者是杨满堂这小子鬼心眼多,又追到那边的道上去了?不管如何,看来是杨满堂把这丫头给救了,不然他俩人能这样近乎?嗳? 章惇心里猛地一动:这不又是一个来钱的道儿?不管怎样你杨满堂救了公主是我给指的路,而你芷兰是因为我给杨满堂指路你才被救,对你们俩来说,我都是恩人,是有功之人!还不该给我对付点儿银子吗?对,我得过去跟他们唠唠。章惇正要起身,突然一个又高又胖、好像一堵墙似的人拦在了面前,抬头一瞧,章惇心里咯噔一下,叫苦道:怎么这样背时,遇上这小子。章惇心里一转悠,鬼主意就出来了,暗自冷笑:我今天要借杨满堂的手,来整治一下你小子,今儿算你小子倒霉,自己送上门了。不是我背时,见只是老天爷开眼,让我出口闷气。 老章惇要整治的是谁呢?原来是砸了他的饭碗、蔡衙内蔡猛。这小子横行一方,吃便了汴梁城的大小饭庄酒楼。得月楼是京城响当当的酒楼,酒醇菜香,蔡猛自是经常“光顾”。今天,蔡猛上到得月楼二楼,四下一巡目,想找个好地儿坐下,一眼瞧见了章惇,瞅着眼熟,仔细一端详,认出来了,是章惇老儿!老家伙不是要饭了吗?怎么还能在酒楼吃酒,混得不错呀。准是有哪个小子周济章惇老儿,不然他能人模狗样地坐这儿?他娘的,整不死这老小子我活着他*的也不痛快!蔡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章惇跟前,趁章惇抬头的机会,伸出中指在下巴上给章惇来个“斗”,大大咧咧地说:“老不死的,行啊,还能喝上酒,这身装老的衣服从哪个坟堆里扒来的?挺合身的嘛。没和坟堆里合葬的老太婆睡一宿?你这该死的老东西!” 章惇两眼一眯眯:“噢,是蔡大少爷,承蒙关照。这身衣服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留着给你爹装老用。坟里的老太婆我没动,省下精神头儿还得陪你爹呢,嘿嘿。” 话太损了,把个蔡猛给气炸了,一把薅住章惇的衣领,抡圆了胳膊,“叭”,“叭”!给了章惇两个大嘴巴,恶狠狠地骂道:“死到临头你还犯臊,我抽死你这个老家伙!” 章惇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一捂腮帮子,喊道:“打死人了,杨公子快来救命!”上次遇到杨满堂,章惇就知道这样家后生是个路见不平就会拔刀相助的人,一喊救命,准来相帮。 果然,杨满堂听到喊声回眸观望,呀!好像是哪个岔路口上讨钱要饭的老乞丐。对,是他,虽说穿戴变了,但模样没变。看来是遇上麻烦了,我得去看看。满堂对芷兰说了句:“公主稍候,在下去去就来。”起身朝章惇走来。 章惇见杨满堂过来,悄声对蔡猛说:“你小子别太张狂,我的靠山来了,这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蔡猛回过头:“谁呀?有多大脓水?蔡大爷倒要领教领教。” 这时满堂走到二人身边,见蔡猛一只手还紧紧抓着老乞丐的衣领不放手,就说:“这位公子,你年轻力壮的欺负一个年迈老者算不上什么风光事,我看你就放手吧。” 蔡猛憋着劲呢:“你算老几?你让我放手我就放手?” 满堂和颜悦色:“听人劝,吃饱饭,我劝你还是放手为好。” “我要是偏就不放呢?”蔡猛说着手下攒劲,狠命一绞,章惇只觉得脖颈骨头“嘎巴巴”三响,立时血往上涌,眼珠翻白,马上就要断气。 再不动手相助,老乞丐就要有性命之虞,满堂抖腕探臂,两根手指像铁浇钢铸一般,扣住蔡猛的手腕子。蔡猛只觉得手腕子如同被掐断似的,一阵剧痛直袭心头,疼得他“嗷嗷”乱叫,哪还敢不松手?蔡猛捧着手腕一个劲儿地抖落。这蔡衙内没吃过这亏,当然不能服气,疼劲稍缓过一点来,小子挥臂一拳向满堂太阳穴打来。 满堂不慌不忙,抬手抿了抿鬓边的头发,好似无意之间,已将太阳穴护住,蔡猛这拳就打在满堂的小臂上,“呼”地一声,“哎哟哟我的妈妈呀!”疼的蔡猛提溜着手,弓腰乱转悠:这哪是胳膊,钢柱子也没这么硬的,今天是碰上硬茬了,这小子是谁?够厉害的。 章惇已缓过气来,看到蔡猛捧手疼得满地转悠,鼻涕眼泪一齐往下流,老小子高兴了,神气十足,指着杨满堂对蔡猛说:“怎么样,我这位靠山不好惹吧?蔡大少,我不能让你胡里胡涂的吃回亏,我告诉你我这靠山是谁,以后见着我恭敬点,要不,吃亏的可是你。” 蔡猛抹下鼻涕,对章惇说:“老家伙,别罗唆,告诉我他是谁?”章惇摇头晃脑:“你绷着点劲,别听到我报出这位大名,吓你一溜跟头。蔡大少你听好了,这位少年乃是杨家――,喂,你知道老杨家吗?你知道老令公杨继业、银枪大将杨六郎、征西的杨宗保、征南的杨文广、大破天门阵的穆桂英吗?他乃杨家第九代英雄,小将军杨满堂是也!”一番话听得杨满堂还真不好意思,朝章惇一拱手:“老伯誉美了。” 蔡猛早听过杨家将的事。现在还有一位杨金豹在雁门关把守国门,一位在京城护城保驾的杨士亮也是杨家将的一员,汴京城的人哪有不知道杨家将的。蔡猛心里晓得,打架自己决不是杨满堂的对手,要出这口气,还得回家找爹。这小子手指满堂说道:“杨满堂,|Qī|shu|ωang|我今天算是栽在你手里了,但是你小子给我记住,早晚你还得栽在我手里。到那时。。。。。。。。哼!今天到这,咱后会有期!”蔡衙内说完,啐了口唾沫,揉着手腕子下楼走了。 章惇一拱到地:“多谢杨公子相助!” 满堂一挥手:“免了!”转身回到原来的座位。坐下之后,公主芷兰轻轻摇头,对满堂说: “杨公子今天是多管闲事了。” 满堂说:“,那老头喊我救命。快出人命了,见到怎能不管?“ 芷兰抿嘴一笑:“他们狗咬狗两嘴毛,都不是好东西,老家伙故意喊你前去给他助威。“ 满堂问:“公主说他两人都不是好东西,能让我知道他们是谁吗?” “被你打跑得是当朝太师蔡京的大公子蔡猛。那老头是曾高居丞相之位的章惇。现今蔡、章两家仇怨不浅呢。” 满堂虽远离京城而居,但对章惇的恶名却早有耳闻。心里真有点后悔帮了老赃官的忙。 章惇还没忘记要钱的事,随后又跟着杨满堂过来,冲两人一作揖:“想不到今天能和二位在这里见面,真乃有缘。您二位缘分不浅,我和二位的缘分也不浅。刚才杨公子助我一臂之力,我谢过了,您呢?公主,想必别来无恙?”芷兰不屑和攀谈,淡淡答道:“还好,不劳费心。” “哟呵,公子说话好轻松,不劳我费心?这可有点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味道呀。” 芷兰面色一寒:“此话怎讲?” “怎讲?我看就请这位杨公子讲讲吧。” 满堂明白章惇指的是公主遭劫被救,有他一份功劳,让在公主面前给他表表功,我偏不往那说,气气这老赃官章惇,不然,刚才帮了他一把使自己心里很别扭,隧道:“瞧我这眼拙,刚刚知道您是章大人,原来还是什么。。。。。。。噢,申国公。您真不简单,要饭时候都挺气派。唉,你刚才要我讲什么?对,想起来了,你要我讲讲公主杀了头驴的事。” “什么杀驴?”章惇气得直翻眼珠。 “你不是说公主‘卸磨杀驴‘,要给我讲讲怎么杀的驴吗?” 嗐!章惇这肚子气呀,心说:我干吗非要用这句话不可呢?这不等于自己骂自己吗。他忙改口道:“我不是说我是驴。我是说公主不该卸磨杀驴。” 满堂笑道:“你说你不是驴,那公主杀驴,你着的哪门子急呀?” “我――,不是杀驴,而是杀我,嗐!”章惇恨不得给自己来个嘴巴,怎么总把自己往驴那边靠呢,“,是因为我给你指了道,你才得以追杀了蟊贼,对吧?” “对呀。” “所以我说公主应该对我客气一点,毕竟我是有功之人哪。” 满堂摇摇头:“不对,不对。打听路的是我,并且我已经付给你银子了,我是花钱买你那几句话的,我要买,你要卖,我一手交钱,你一手交‘货’,公平交易,两厢情愿,哪有过后还要翻小帐的?更谈不上公主还欠你什么的理儿了。对吧?” “这。。。。。”章惇被噎地干嘎巴嘴说不出话来。 芷兰在一边拍手称妙:“说得好,说得太好了!”转过脸对章惇说:“章惇杀驴的事,我看今天就别说了。听人讲你现在是行乞讨饭的人,你不就是想要点钱吗,我赏给你点。”说着芷兰让碧秋扔给章惇一锭银子:“你记住了,这是我‘赏’给你的,和你给杨公子指路毫无关系,那分钱杨公子可早就付给你了。”又对堂倌一招手:“小二,快让这老头出去!” 章惇死皮赖脸还不想走:“别、别,公主、公主,再多赏点吧。到我这份上还能求个啥,说到底就为讨点饭钱,公主开开恩,开开恩。。。。。杨公子您行行好、行行好。。。。。。。。” 堂倌闻听这老头儿管这位叫“公主”,管那位叫“公子”,更不敢怠慢,连推带搡,把章惇赶出了得月楼。 见章惇被撵出得月楼,满堂和公主很是开心,二人又说笑几句,就告别分手了。 不提杨满堂离汴梁去寻访萧玉姣,单表回到宫中的公主芷兰。 一连数日,芷兰依然是心中惴惴。虽然在得月楼和杨满堂会了面,但面对潘朗,衷肠难述,女孩家的心愿实在是不好意思率直说出,因此也就无从知晓满堂心中之意。公主芷兰反倒后悔让满堂为自己去寻找萧玉姣,不然岂不是可以多见几面,或许就能够互明心愿,相知相交,胜过这等心悬两地多少倍!芷兰苦呵呵挨了几天,便去找到伯父、少八王赵宠,把自己的一番心愿说出,求八王从中执柯,做这个媒人。 少八王赵宠听芷兰说想嫁给杨门后代杨满堂,自然非常高兴,当时答应芷兰,自己愿意为媒。不过,这事得先和皇上讲,皇上答应了才能向杨家提亲。芷兰羞答答地说,全听伯父安排。 少八王赵宠把公主芷兰意欲嫁给杨满堂一事对徽宗说了,徽宗想,杨家世代精忠报国,屡建丰功,公主下嫁杨门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更何况女儿对杨满堂已经事情有独钟了,只不过此事必须征得太后同意方可办理,于是对八王说:“芷兰待字闺中,已该是出阁的时候了。而杨家满门精忠不二,世代扶保大宋,功不可没,公主下嫁杨门顺乎清理,不为失当。皇兄可向杨家稍作渗透,待朕向太后言明后,方可正式向杨家许下亲事。皇兄以为然否?” 赵宠说:“皇上让我先向杨家‘渗透’,然后对杨家‘许亲’,皇上是不是有意让我传话给杨家,让杨家向咱赵家提亲,而后咱向杨家许婚,这样才不失咱皇家的尊严。皇上是这意思吗?” “哈哈哈,黄兄聪明绝顶,朕心里想的已被皇兄洞察无遗。对,最好先让杨家人来提亲,免得被旁人看来,好像是公主嫁不出,而有求于杨家。” “皇上,这样做我觉得有些不妥。杨家并非趋势之人,倘若杨家不愿巴结皇帝,芷兰就难遂今生之愿了,如此岂不是害了芷兰?再者说,皇上下嫁公主于忠臣良将,乃历朝安邦定国之举,旁人的非议从何而说?依我之见,还是咱们向杨家提亲为是。” 八王这番话合情合理,徽宗也找不出其它的反驳理由,便道:“皇兄言之不谬,何况杨满堂对芷兰还有救命之恩,理当相报,就请皇兄向杨家直言提亲,说公主芷兰愿嫁杨满堂为妻。” “好。这个媒我做定了。皇上。太后那里――?” “皇兄不必多虑,太后深知杨家为人,不会有问题的。” 列位也许会问:徽宗和八王要嫁公主出阁,为啥一定要先求得太后的同意呢?书中交待:太后姓向,乃是神宗皇后,册封安国夫人。神宗死后,儿子哲宗即位,向皇后被尊为皇太后,等到元符三年,哲宗二十多岁死的时候还没有儿子,向太后力排众议,迎立哲宗的弟弟端王赵佶为皇上,也就是后来的徽宗。所以徽宗皇上对向太后格外尊重,凡遇宫中大事,必先向太后讲明,太后同意才做处理。此乃其一,其二是向太后最最疼爱的人就是孙女芷兰,那真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娇惯的不行。所以公主芷兰的婚姻大事,徽宗不能不先问问太后的意见。但是这事徽宗心里有底,因为向太后历来看重杨家将的为人,常常念叨杨家一门对大宋国的功绩。 且说这一日下午,向太后正在后宫纳凉,身边两个宫女给摇着纨扇,面前案几上摆着瓜果梨桃,向太后眯着眼睛躺在凉椅上。这时一个老太监进屋跪禀: “禀太后,皇上驾到。” “让皇上进来吧。”向太后说完从凉椅上坐直,摆手命宫女停下纨扇。 徽宗进到房中,躬身给向太后施礼:“给太后请安。” 向太后微微点头,说:“哦,是皇儿,你坐吧。” 徽宗落座后说:“太后,今日有一事特来对太后禀明。” 向太后很高兴:“什么事?” “是芷兰的婚事。” “嗯嗯嗯,”向太后深深点头:“芷兰年纪不小了,该给她找个人家了。是有人来求亲,还是皇上看好了哪户人家?” “都不是。是芷兰这丫头自己情有所钟。“ 太后笑哈哈地说:“哟哟,这丫头太不像话。芷兰看好了谁啦?” “此人太后知道,是杨满堂。” “噢,我知道,是不久前救过芷兰的那位小英雄。芷兰这丫头眼光不错,有眼力!杨满堂的确是人中翘楚,少年豪杰。杨家将个个是好样的。有杨家一门诸将扶保大宋,是大宋国的洪福哪!” “看起来太后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徽宗暗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不想太后沉吟片刻,话再一出口,倒让徽宗始料不及。太后说:“不不,我说杨家将个个不错,杨满堂更是豪俊,但没有说可以让芷兰嫁到杨门,给杨满堂为妻。” “哦?这又是何道理呢?”徽宗被向太后给说胡涂了。 太后说:“你呀你,真想不出你这个皇上是怎么临朝施政的,连自己女儿的婚姻之事都想不周全。” 徽宗忙说:“还请太后明示。” “好,我给你讲明道理。杨家将历代忠贞不二、精忠报国不假,杨满堂才貌双全也不假,但你无论如何不能把芷兰嫁给杨家。你想想看,现如今杨家一门的寡妇还少吗?将来杨满堂也少不得沙场执锐,常言道,古来征战几人回,难道你愿意让女儿守寡不成?” “噢――,我明白了。可芷兰这丫头对杨满堂已是一片痴情了,如这桩婚事不成,恐怕芷兰她――” “别的可以由她,婚姻大事可容不得她来作主。你甭管,由我去对她说,让她死了这份心思。” 转过天来,早朝议事过后,金殿里只留下少八王赵宠、太师蔡京、上书黄履等人,徽宗对八王说道:“皇兄,那日所议芷兰婚姻一事,我对太后讲了。” 八王问道:“结果与皇上所想不悖吧?” 徽宗道:“不不不,太后对芷兰欲嫁杨满堂大不赞同。” 八王又问:“太后为何不赞同呢?” 徽宗道:“太后深谋远虑,言之极是呀。”接着徽宗把向太后说的一番道理复述一遍,又向众人说道:“公主年届二八,婚配之事已不容耽误,何人能作东床驸马,还望几位爱卿择才荐良。”又对八王说:“皇兄,没办法,杨满堂无缘来做这东床驸马了。” 八王道:“无缘无缘,人缘难圆天缘,太后所言实为至理。可是皇上,我早已把皇上要嫁公主给杨满堂的话告诉了在京杨士亮,很有可能士亮也把这个信送给西宁的老太君和满堂的母亲郭彩云了。” 徽宗说:“如此一来,还要烦劳皇兄再去杨府,知照杨士亮,将太后之意――,呀,这话不能讲,就说。。。。。。。,如何去说,想必皇兄心中有数,无须朕再去斟酌,对吧?哈哈哈。” 八王赵宠心里说:你不去斟酌,我可得去斟酌。太后的话当然不能去对杨士亮、杨满堂说,也根本没法去说。说因为怕我们公主守寡,所以不能同意这门亲事了,不像话!嗐!早知今天这个结果,当初你干嘛急着让我去送信呀?如今又反悔,哪找现成的话去跟人家讲,这份差事可不是好干的,但也没法拒绝,谁让自己当初答应做这个媒人,现在做媒没做成,倒坐蜡了!八王只好说:“好吧,我再去一趟天波杨府,去找杨士亮说,不过说好说赖,我心里还是没谱!” 先按下少八王赵宠去天波府巧言圆说不提,再表一表杨满堂自告奋勇出汴梁为公主芷兰去寻访萧玉姣。 那天在得月楼满堂对芷兰夸下海口,说寻访萧玉姣自己“自有办法”。满堂果真有甚妙法可行吗?不然,满堂与萧玉姣只见了一面,对萧玉姣的来历一无所知。那么满堂是枉夸海口吗?也不是。满堂手里还有一点线索。那天救下公主从飞鹰涧到汴梁城里的途中,从芷兰的话里,满堂已经认定萧玉姣与这帮劫匪有点瓜葛,找到劫匪的老窝,顺藤摸瓜,大概就可寻到萧玉姣的踪迹。虽然那天几个歹徒都被杀死,没留下个活口,但是满堂记住了其中两个歹徒的名字,一个就是匪首狮面兽倪天寒,另一个是黑三。俗话说“恶名传百里”,有这俩人的名字,就不愁找不到他们的“窝”。 从得月楼回来,满堂找来小哥儿几个,商量出城追寻匪窝的事。大家都想去,奈何除孟威、焦猛哥俩之外,其他人大小都有军职在身,不敢擅离职守,这样满堂就带领孟威、焦猛二人策马出了汴梁城。哥仨在汴梁城北方圆二十里转悠,逢人就问,打听了三天,哥仨累得够呛,也没打听到一点狮面兽倪天寒的足迹人迹。焦猛、孟威一个劲地嚷嚷要回京城,不跟满堂白受累了。满堂好一阵哄劝,才把哥俩留住。 闲言少叙。单说这一天傍晚,哥仨落脚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小镇名为河西镇,在镇东头一家“松柳客栈”的店房住下。一夜无话。翌日拂晓,客店里突然人声嘈杂。满堂等忙皮衣出门观看,见天井里围了一帮人,一个中年汉子,满面通红,抓耳挠腮,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一旁还有人劝说:“再找找看,兴许没丢。”汉子带着哭腔说:“我都找了好几十遍了,没有,肯定是被人偷走了。” 店家跟着说:“没了,是被人偷走了,我帮他找了多少遍了,那一大包东西,要是在那还能瞧不见?” 一个长着白胡子的老头说:“嗐!你呀,你是树大招风,随身带那么多钱干吗嘛。准是你在人前露了白,被哪个江湖大盗给盯上了。以后没事可千万别带那么多钱出门!” 汉子哭丧着脸说:“我没事儿还能带着钱出门逛?这钱是我跑了半年贩皮货赚的,回去就靠这笔钱给儿子娶媳妇呢,这下完了,钱丢了,儿子的媳妇也娶不成了,我。。。。。。,呜呜呜――”中年汉子蹲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 白胡子老头长叹一声:“嗳,怪可怜见的。要说这几年咱这河西镇街面上可安定多了,没怎见丢失钱物的,不像头二年人面兽、狮面兽在这独霸一方时那么乱了。” 店东忙上前作揖:“老先生,咱别提那些人好不好?” 老头说:“没事,他们早就走了,不在这块地面上了。” 店东伸出一个手指头放在嘴唇上:“嘘――,您老小声点好不好?您说他们不在这块地面上了?告诉您吧,昨晚上还有人向我打听他们呢,我没敢告诉他们。” 满堂三人一大清早被吵起来,昨天的困乏还没缓过来,哥仨都是睡眼朦胧得出的房门,听到这会儿,眼珠子都开始放光:可听到点眉目了! 这时候店东朝大家挥挥手,说:“大伙散了吧,围在这儿看也看不出银子来。倒霉背时的事到啥时候都有,谁摊上谁上火,可有啥办法呢?钱丢了哭不回来。今儿大伙也都看见了,这位兄弟够可怜的,大伙谁腰里富裕,兜里宽绰,就给这兄弟对付点,大伙一起给他凑个回家的盘缠钱,我呢,给他多拿一点。实话实说,这兄弟丢了钱在我这店里走不了,我又不好意思撵他,就在店里住下去他又耽误我的买卖。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谁还没个遇到难处的时候。。。。。。。” 满堂没心听店主卖弄嘴皮子,悄声对孟威、焦猛说:“听到吧,白胡子老头刚才提到狮面兽,咱哥仨就闲盯上他,老头要真不肯讲,咱回头再找店掌柜的。掌柜的可真够滑的,昨晚上跟我们装傻充楞,要不呆会儿去敲他一杠子。” “对对!一会儿去整治整治那小子,跟小爷们耍滑,不能让他好受!”孟威、焦猛一听这话,精神头立刻来了,异口同声,要去收拾店掌柜的。 满堂说:“你们别急,咱得先办正事,看那老头上楼了,盯准他进了那个门儿。” 哥仨盯着老头进了二楼的一间客房,又过了会儿,天井里的人散了,满堂一递眼神,孟、焦哥俩紧跟着满堂上了二楼。 老头姓胡,身板硬朗,常在这一带贩点中草药材,所以和店掌柜的很熟。老胡头回到房里,歪在床上刚想再眯一会儿,“梆梆梆”有人敲门。门没闩,老胡头以为是店东家来了,也没起身,说:“进来吧。” 话音没落,房门“啪”地一声被推开,“噌噌噌”窜进来三个人,老头睁眼一瞧一个脸通红,一个脸黝黑,一个脸刷白,我的妈呀!老头一下从床上站起来,说话声都打颤:“三位,有何贵、贵干?我身上可没带多少钱,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听话音老头是把三人当强盗了。满堂暗笑:这也难免,那头刚刚丢了银子,这边又闯进三个愣小伙子,不怪人家不往好处想。满堂顺水推舟,说:“让我们高抬贵手可以,只要你回答我一句话。” 老胡头连忙点头:“好好,少爷您尽管发问,只要我知道的事,一定告诉您。” “嗯,我问你狮面兽倪天寒在什么地方?” 啊?真有人在打听这个恶魔。老胡头一连气地摇头:“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有什么狮子脸、豹子头的。” “什么?”焦猛两个大眼珠子“腾”地立起来,红脸立时变成紫脸:“你不知道?刚才在人群里你说的话我可全听见了,你敢说你不知道?!” 哎哟!老胡头好个后悔:我这嘴真欠揍,该打!我可惹了乱子了。老胡头“扑通”给焦猛跪下了:“少爷、壮士、好汉,刚才我是信口雌黄,我真的不认识狮面兽,根本没和他见过面,就是见了面人家也不会搭理我这糟老头子。我一个穷贩药材的,和叫化子差不多少,一辈子没大出息,可人老实,您要不信您出去问问,这一带知道我老胡头的人不少。您可饶了我吧。。。。。。。。”老头挤出一脑袋汗来。 满堂见状,心里不忍:“快请起来吧。好,你老坐下,听我跟你细说。不是我们逼你,刚才你老在人堆里说了狮面兽的坏话,这我们听得一清二楚。实话对你说,我们是――”满堂编了句瞎话,“我们是官府的,是为缉拿狮面兽倪天寒而来。刚才你老的话我们听得清,别人也会听得见,倘若传到倪天寒耳里,他可不会轻饶了你,你老恐怕就没好日子过了。而你要把倪天寒的落脚之处告知我们,我们就可以把倪天寒缉拿归案,你老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买卖,用不着担心倪天寒加害于你了。不为别的,就为你的性命安危,你也该涯咛旌南侣涓嫠呶颐恰D憷纤滴业幕岸圆欢裕俊?o:p> 老胡头脑袋点的像鸡捣米似的:“对对对,对对对。刚才我的话要是真传到狮面兽耳朵里,我这老命就完了。我脑袋搬家不说,家里的老老少少也没好了。我这嘴呀!”老头抬手“啪啪”给自己俩嘴巴。 满堂连忙安慰老头:“老伯别急,有我们呢,只要你告诉我们倪天寒的住处,我包你平平安安,啥事也不会出,放心好了。” 老胡头更急了:“我真是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满堂闻听,心也凉了:“老伯父真的不知?” “哎?都到这份上了,知道我还能不说?头几年那家伙常在那一带祸害人。近来有一年多没听到他的消息,八成是这一带油水少了又挪窝在别的地方落草了。” 哥仨一听都泄气了:得,刚刚有点头绪,又断线了。 第六回 闯天台兄弟走险 别情人公主消香 哥三个听老胡头说他也不知道狮面兽倪天寒贼伙近来的情况,一下子都凉了半截。老胡头自己也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他更怕这几个人找不到倪天寒,解不了自己的性命之忧。他可不知道倪天寒早就命丧阴曹,在阎王爷手下当差呢。满堂心里也焦急,出城转悠了这么些天,好不容易听到点线索,又嘎然而断,前功尽弃,怎能不急?满堂急是急,但心里在不停地琢磨,突然他想起店掌柜说过的话,忙问老胡头:“老伯,你和这店东家熟吗?” 老胡头说:“还行,这多年南来北往的没少在这家松柳客栈歇脚,一来二去就和掌柜的熟了。他姓孙,叫孙茂贵,人挺圆滑,可心眼不错,买卖人吗,不滑点不行。” 满堂说:“看样子孙掌柜在这儿开店年头不少了,耳目一定灵通,他会不会知道倪天寒在哪呢?” “ 对,对!”老胡头来了精神:“孙掌柜兴许能知道。他这样的买卖难免要和黑道打交道。前些年他的店没少被黑道的人明抢暗偷的,后来不知他咋弄的,那事就少了,而别的客店祸事却多了,所以他的买卖越来越红火。孙掌柜不是一般人,问他兴许行。” “那好,我们就去问问孙掌柜。适才打扰老伯了,抱歉。”满堂说完就奔往帐房。 孟威、焦猛笑道:“杨大哥,你太仁慈,办不了大事。审问孙掌柜的事,交我们行不?” “你们有什么良策?” “不用你管,看热闹就行了。” 孙掌柜正在算帐,一见三人进来,忙问:“有事......” 孟、焦也不说话,掏出绳子就把他捆上了:“我们是开封府的公差,你勾结倪天寒的案子犯了,跟我们走一趟!” “我,我......”孙掌柜发傻:“我什么时候勾结倪天寒了?” “昨天......” “嗐,倪天寒去蛤蟆山一年了,我昨天咋能见着他......”孙掌柜一急,自个先“坦白”了。 “哈哈,”孟、焦大笑。“接着往下说。” 孙掌柜这才明白被诈,不说不行了:“我听说他被一个外号叫‘九头狐狸’的仇家给端了窝,手下兄弟没剩几个,在本地丢了面子站不住叫了,才去投奔蛤蟆山天台寺方丈圆海大和尚的门下。据说这和尚也跟九头狐狸有仇。” “这些你是从何而知?” “倪天寒临走前在我店里喝酒时,说了这些话,我偷听到的。” “你说的都是实话?” “小人怎敢骗差官老爷,再借我个胆子我都不敢。” 满堂心里有了底,二话没说,领着孟威、焦猛奔往蛤蟆山。 当天日薄西山,落霞满天之时,满堂三人就到了蛤蟆山脚下。没敢贸然上山,先在附近寻个住处住下,叫了些酒菜一边吃着饭,一边商量上山的办法。 列位会问,上山有啥可商量的,有路就走,没路就爬呗。非也。山是好上,庙也好进,但这不是上山拜罢佛就走的事,也不是弄清楚倪天寒曾在此落脚就完的事,关键是要找到萧玉姣,进而弄清想要谋害公主芷兰的到底是什么人。这就难了。因为哥仨既不认识圆海和尚,又没有个引见之人,要打听的事情又没法直截了当地问,说不定飞鹰涧的事就与圆海有关,一问不就砸锅了吗。所以哥仨不敢轻举妄动,事先得商量好。 三人商量来商量去,拿不出个好办法。焦猛有些不耐烦了,说道:“满堂哥哥,这桩子事是哥哥你揽下的,您哪,就多费点心吧,我脑袋都倒瓤子了,什么好道也想不出来了,让我歇会儿吧。” 孟威说:“我更不行,脑瓜笨,饭量大,你俩先商量着,我得把饭吃饱,要不睡不好觉。” 满堂指点着孟威、焦猛,说:“你们俩呀,只会给我添乱,就不能给我帮点忙?得,你俩先添肚子吧,我再想想,谁让我揽来这份差事呢。”想了片刻,满堂突然灵机一动,说:“我们就去天台寺找倪天寒!” 孟威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找倪天寒?他早死了,你去找哪个倪天寒?” 满堂说:“真笨!他要不是死了我能去找他吗?正因他死了才好去找呀?” 焦猛明白过来,一拍大腿:“高招!哥哥果然神机妙算。” 第二天清晨,满堂三人打听好去天台寺的路径,跨马上山。路险苔滑,三人不敢快走,行至正午时分,到了一个去处,此处名叫“蛤蟆口”。蛤蟆山远远望去好似一个侧坐张嘴的蛤蟆,山路要经过“蛤蟆”张开的“嘴”,这就是蛤蟆口。蛤蟆口是蛤蟆山的一个隘口,为上山的必经之路。蝮】谥杏幸豢橥黄鸬氖?罚?崴屏⒃诳谥械摹案蝮∩唷保?饪槭?钒寻?凇凹贰钡酶?悠嫦眨?蝮】诶锼淙缓艽螅???ü?蝮】谌粗挥懈蝮∩喔?蝗莸靡蝗送ü?氖?臁9?烁蝮】诰褪翘焯ㄋ隆? 这里山路更险,无法骑马而行,三人牵马小心翼翼往前走。满堂心里清楚,圆海和尚会在江湖上树敌,能与倪天寒一伙勾搭,这个出家人绝不会是个“善主”,这样的人不会不在蛤蟆山设卡。果不其然,网行至距蛤蟆口还有一丈远近,从里边“呼啦啦”蹿出十几条壮汉,僧俗各半。为首一个五十多岁的瘦高和尚,乃是天台寺监院和尚,人称“铁面罗汉”法号圆通。 铁面罗汉圆通手提九耳八环砍山刀,僧袍下摆缠在腰间。手指满堂三人,厉声喝道:“何方娃娃,胆敢擅闯我山门?留下姓名!” 满堂瞎编一气:“吾乃‘散财童子’郭满。你是何人?” 圆通道:“吾本天台寺监院、铁面罗汉圆通。尔等到此何事?” “长老,”满堂只想快点见到圆海,不想与圆通纠缠,遂说:“我们是狮面兽倪天寒的朋友,遵照老倪的嘱托,特来拜会圆海***师。” “噢?你们是老倪的朋友?”圆通打量三人,“山有山规,我们这蛤蟆山只准一人进去,不准三人同行。你——”圆通手指满堂,“你自己进去吧,把这二人留在山口!” “还请长老多加关照。”满堂向焦、孟递了个眼色,意思是二人别闹事,只要能探听来消息,就算大功告成。二将点点头,明白了杨大哥的用意。他俩老老实实呆在山口,杨满堂顺山路跟随小和尚来到天台寺。小和尚叫开山门,满堂进到寺内,讲明来意,由管事和尚让至正殿,等不多时,天台寺住持圆海身披袈裟,手捻一百零八颗玛瑙念珠,来到正殿。圆海双手合十向满堂问道:“阿弥陀佛,施主找老衲有何贵干?” 满堂举目观看,见这位圆海和尚五十多岁,身高体胖,面色红润,颔下五缕白髯,长得慈眉善目。 书中暗表:和尚圆海面慈心狠,人送外号“笑面佛”,与江湖飞盗“九头狐狸”阎非颇有交往,后因分赃不均,二人反目为仇。圆海惧怕阎非武艺高强,心性狡猾,不敢轻举妄动,但心里却早已立下血誓,迟早要除掉九头狐狸。所以笑面佛留心收买九头狐狸的仇家,壮大自己的势力,以图倚势杀仇。当圆海得知倪天寒被九头狐狸劫财毁家的消息后,立即派人与倪天寒联络,拉其入伙,一同对付阎非。结果一拍即合,倪天寒正愁找不到靠山无力报仇,得知笑面佛山门大开,当即装箱打包,带着手下兄弟,投靠在笑面佛圆海的门下。 且说满堂天圆海动问,忙秉腕作答:“在下郭满专程来此拜谒法师。” 圆海满脸微笑:“阿弥陀佛,不敢当,不敢当。请坐下细谈。” 满堂落座后,一脸虔诚,对笑面佛圆海说:“久慕法师大名,今日特为拜谒法师,同时也为看望一下老朋友。” 圆海长得慈善厚道,内心里却极为狡诈阴毒。突然间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贸然造访,圆海心里早有着万分的提防,听过满堂的话,圆海假做平常地随便问道,其实是在盘问满堂:“呀呀,施主过敬了,鄙寺寺小名微,隐落深山世不传名网,出家人也不求显赫,老衲埋名隐姓在古刹荒山之中,每日晨钟暮鼓参禅诵经,怎会有什么‘大名’在外?真想不出施主是从哪里探访得知鄙寺之地及老衲之名的?” 满堂心里知道这是大和尚不相信自己,绕着弯地问自己,满堂心里有底不急不慌,慢吞吞地说:“法师您过谦了,有道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法师不想传名,却有人在为大师传名。” “哦?会有人为我传名?是谁为我传名,老衲到很想知道。” “是我的朋友倪天寒,他在我面前为法师扬名。这次拜会过法师,还想看看老朋友倪大哥,听说他现在***师您这里,上次见到他时,他对我说起过。” “噢,适才施主说的老朋友就是倪天寒了?” “对,正是。” “你与他交往很密?” “交情不错,就是近来较少和他见面。” “既然有此深交,为何我从未听他提起过你呢?” “啊?是吗?他从提起过我?”满堂故作惊讶之状:“怪了,倪大哥怎么会不提我呢?不能啊。嗯,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满堂假模假势,像是冷丁弄明白了似的:“倪大哥是怕一提我容易给他自己丢面子。” “哦?这是为何?” “是这么回事,倪大哥曾经有个相好的女人,自从我与倪大哥认识后,那女的就总往我这儿粘乎。也是我年轻不懂事,以为倪大哥和那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没啥,就和那女的有了点......,嘿嘿,谁曾想倪大哥对那女的是一片真情,得知这事就和我动了气,我也知道此事是对不起大哥,太让大哥难堪了,就把那女的给甩了。那女人也不好意思再回到大哥那儿,自己走了。为这件事,倪大哥好长一段时间不理我。”满堂故意编了一套男女私情的事,想你一个出家之人对这种事没法细问,临了还补了一句:“哎呀呀,法师,在下实在冒昧,竟在佛门圣地胡说这等男女私事,有辱佛门,还望住持海涵。”(奇*书*网^.^整*理*提*供) 圆海和尚表面无动于衷,内心却听得津津有味。满堂一段话说完,圆海还觉得没听够,正想再细打听打听,满堂后来补的这句话把他给憋回去了。圆海只好顺水推舟,说:“是呀是呀,佛门之地,不好说这些男女私事的。罢了,不说就是。” 正中下怀,满堂心说:再往下说,我还真编排不出来,非露馅不可。满堂紧接着问:“***师, 我倪大哥说,他常住在贵寺,我太想念倪大哥了,很想和他相见叙谈一番,请问大师,他现在是否还在寺内?” 圆海这时戒备已除,放下心来。来人既然想急于和倪天寒见面,必定是倪天寒的朋友,既是倪天寒的朋友,就不是外人。圆海忙命人上茶,然后对满堂说:“施主,不巧的很,倪天寒现在刚好不在寺内。” “这太不巧了!”满堂假作失望之态:“他没出远门吧,今天能不能回来?” “这——不带好讲。大约半月之前有人邀他出门,说是他太原老家的老母身染重病,要他回去探望,何时才能返回我也无法知道呀。” “哎哟!我大哥的老母身体不爽,我理当前去探望,不知大师可否知道我大哥在太原的老家具体在什么地方?”满堂嘴里说着,心中在想:这个狮面兽也不是省油的灯,跟圆海和尚还藏着一手,本是出去弄钱财,愣说是去探望老娘,看来也是怕大和尚“抽头”。 圆海说道:“对不起小施主,这个我也不知道。” 满堂非常为难地说:“倪大哥老母染病一事如我不知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无论如何不能不去探望,问个安好,不然倪大哥岂不是白与我相识一场。这份心意尽不到,我心里也难得安稳。大师,是否还有别人能知道呢?” 圆海想了一会,说:“倪天寒的几个兄弟都随他一起走了。别人吗——” 满堂抓住时机,赶紧问:“送信的人也许会知道,是谁给我大哥送的信呢?” “送信给倪天寒的人,以前也没来过,听说是翠蓑山碧云观一个什么姓萧的女人派来的......” 满堂心中欢喜,暗想:找到翠蓑山碧云观,就离找到萧玉姣不远了。忙问圆海:“请问***师,翠蓑山碧云观是什么地方?” “ 老衲没有去过,听说是距此以东四十多里便是翠蓑山。” 满堂诚心诚意说了句:“看来我必须上碧云观去打听一下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圆海突然问道:“施主是只身来此,还是另有他人?” 满堂说:“同来还有两个兄弟,现留在蛤蟆口。” 圆海说:“施主是要在小寺留宿几日,还是即刻就走呢?” 满堂担心圆海和尚心生疑虑,不敢说马上就走:“在下慕名而来,拜谒大师,实想在贵寺叨扰几日,以聆听大师教诲,不知大师可否容留?” 圆海当然想多拉一个人入伙的,于是说:“小施主尽管多住几日,焉有叨扰之说。”说罢,又唤进一个门僧,命道:“速去蛤蟆口将两位施主请来寺中。” 门僧领命刚要去,被满堂给拦住:“不劳小师傅,还是我自己去叫他们来。我这两个兄弟脑子有点毛病,凡事非我说不行,小师傅前去恐怕叫不动,岂不白跑一趟。”又向圆海说:“太让法师见笑,一会儿烦劳法师对我两个痴笨呆傻的兄弟施法点拨点拨,也好使他们‘越三有之苦津’啊!”其实满堂片刻也不想停留,就想早点去翠蓑山寻找萧玉姣。再说真若把孟威、焦猛两个“直肠子”让到天台寺,不出十句话准把事给说露,要不也不能冒险把哥俩留在蛤蟆口。满堂不让小和尚去叫,而要自己去,为的是找机会就溜了,还什么指点迷津,聆听教诲,都去他的吧。 圆海不曾想“郭满”竟用了句佛经之语,大为惊讶:“阿弥陀佛,施主口出经语,不简单!如你所说,还得施主亲自去请。”圆海对小和尚说:“你陪同施主一同前去,莫再耽搁!” 杨满堂跟随小僧来到山口。小僧向圆通说道:“师叔,师父有话,请这三位施主在寺中多住几天。你放他们进山吧。” “请。”圆通送上马匹。 三小将翻身上马,拍拍马背,提提丝缰,满堂笑着掂了掂手中的亮银枪:“大和尚,我可以告诉你,原本我们哥仨打算在你们小庙住几天,可看你们小庙住没个住的,吃没啥吃的,不如我们在外游山玩水的痛快,所以就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了。大和尚,后会有期吧。” 三人纵马欲走,铁面罗汉大喊一声:“走不得!”箭步跃到路中,横刀拦住三人的去路:“住持传下话来让尔等去寺中小住,尔等就必须去寺中小住,走是不成的。” “你们住持的话难道是金科玉律吗?尽管你们住持盛情一片,可我偏偏不想赏这个脸给他,你能怎的?” “哼哼,别忘了我是铁面罗汉!住持让尔等留下,尔等就得留下,若想走脱,除非让我横尸山野。” “好样的!不愧号称铁面罗汉。我实不忍心让你捐躯尽义。兄弟们,闯过去,别伤了他的性命!”话音未落,三人胯下宝驹一同腾空而起,向前冲去。 铁面罗汉不躲不闪,挺手中九耳八环砍山刀,直奔满堂而来。满堂想纵马从圆通和尚头上越过去,但怕圆通手中的刀伤了宝马,无奈之下,一抖钢枪,枪尖直刺圆通左肩,圆通挥刀拨挡枪尖,满堂手腕一扣,枪路突变,只听“噗”地一声,正中圆通右臂。圆通痛叫一声,随之钢刀脱手落地。满堂猛提丝缰,“雪里寻梅”咴咴长嘶,从圆通头顶上腾空而过。满堂在马背上回身对圆通说道:“大和尚,今日我既伤了你,就要给你留下真实名姓。听着,我姓杨,双名满堂。郭满虽不是我的真实名姓,可也有些来头,我娘姓郭,我名有一满字,二者合起来,即为郭满。听明白了吧?后会有期!”说罢纵马飞驰而去。等守护蛤蟆口的众僧得知情况,冲出洞口时,满堂三人早跑出去有一里来远,根本追不上了。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兄弟三人一路马不停蹄,一个多时辰就到了翠蓑山脚下。抬眼望去,翠蓑山异峰突起,满山葱绿,不露一块石头、一片泥土,一绿到顶。山顶上是一块扁状的石头,没草没树,通体黄褐色,活象一只斗笠。所以这山叫翠蓑山,石叫斗笠石。碧云观就在斗笠石的下边。 三个人牵着马,循着蜿蜒蟠曲、被林木遮蔽得不见天日的山路往上登。不多时,三人来到碧云观门前。只见碧云观木门石阶,灰瓦白墙,禽鸟和鸣,古树参天,确是修行的好去处。 满堂登上石阶,扣打门环。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满堂随着木门的开启往里观瞧,只见开门这人长得太漂亮了,宛若空谷幽兰,馨香袭人。满堂从未见过如此美貌之人:“请问——”满堂一句话没说完,开门的姑娘突然又把门给关上,还在里边给闩上了。满堂好生奇怪:门开得挺痛快,怎的不问来由又关上?我们也不像为非作歹的坏人哪。看这姑娘心结悒郁,面露凄婉,但是绝对不是个胆下怕事之人,为何不问由来关门拒访,着实令人费解。另外,满堂觉得奇怪的是,这姑娘竟然有些眼熟,在什么地方见过呢?不会。满堂想,如此美貌之人如果见过必是终生不忘,不会想不起来。无暇细想,满堂再次扣响门环。过了一小会儿,木门再次打开,一位眉目清秀,面容清癯,年在六旬的道姑站立门口问道:“几位施主,有何贵干?” 满堂道:“特来进香。” 道姑说:“请进,请进。”随即问道:“我听刚才有人叫门,可是几位施主?” 满堂道:“正是吾辈叨扰。但一位俗家女子打开门后未问来由,又将门关闭了,不知何因。” 道姑一边请哥仨进观,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个丫头越发古怪了。” 满堂听了也不便细问,三人随道姑进得观中。进香方毕,满堂单刀直入问道:“仙姑,晚生郭满来此,一为进香,二为寻访一个人。” 道姑问:“不知三位施主要寻访何人?” 满堂说:“萧玉姣。” 道姑又问:“你们素不相识,找她有什么事吗?” 满堂摇头说:“不不,我和萧玉姣并非素不相识,曾经见过面的。” 道姑闻听此言,突然间神情大变,面沉似水,秀目中射出威光,厉声说道:“大胆狂徒,不知天高地厚,就凭尔等小儿也敢在我这里滋事捣乱?快给我滚出观门!” 孟威受不了这话,挺身上前和道姑理论:“你这道姑好没道理,我们来找人,你不知道, 不告诉我们也就算了,干吗出口不逊,恶语伤人?” 焦猛也来帮腔:“就是,我们就是来打听个人,也没抱你孩子跳井,何必对我们这么横?” 出家的道姑哪听得了这样的话,老道姑勃然震怒,悠忽间,手中的拂尘“啪啦啦”连出三招,孟威、焦猛双双***在地,,一个劲地“哎哟”,半点儿动弹不得。唯有满堂身手快捷,闪身让过拂尘,退出三尺开外,暗中称奇:老道姑不凡! 老道姑一脚踩在孟威背上,一手挥起拂尘还要给焦猛几下。满堂高声说道:“仙姑手下留情!我两个兄弟言语失当,冒犯仙姑,还请仙姑慈悲为怀,念他二人年少,不懂事,饶了他们吧。” 道姑冷冷一笑,说道:“少在我面前油嘴滑舌!他们两个不懂事,言语失当,我还真能放过他们,可我却不能饶过你!” 满堂摊开双手:“晚生实在想不出在什么地方得罪于仙姑,还望指教一二。” 道姑狠声狠气地说:“你小小年纪,一口谎言,满嘴妄语,真真可恶之徒!” 嗳?这可怪了,除了我报了个假名,别的没有说假话呀,说我满口谎言太冤枉我了。满堂争辩道:“我说仙姑老大人,人要说假话,他心里该清楚,可您把我给搞糊涂了,我说的话我自己觉得是真的,您咋会听出假来呢?” “还在我面前装傻?我来问你,今日你和我见了面,日后是会认识我的吧?” “会认识的。” “那么你曾和萧玉姣见过面,日后也该认识她,对吧?” “啊,对呀。” “哼哼,可你今天怎么却和她见面不相识了呢?!” 什么?我已经见过萧玉姣了,在哪?嗳唷!满堂忽然间明白过来:怪不得我看开门的那位美女有点眼熟,原来她就是萧玉姣!上次见她时,萧玉姣满脸满头的鲜血,鬓发蓬乱,看不出多少本来的面目,看的只是眉眼身条大致的轮廓。虽也知道萧玉姣是位美女,却万万想不到她竟如此娇艳夺目。看来难题这事是有口难辩了。不过庆幸的是终于把萧玉姣找到了,弄清飞鹰涧的事总算有了希望。现在最好是把萧玉姣请出当面,前前后后的事情才有可能水落石出。想至此,满堂说:“我与萧玉姣曾经见过,不假;今日我与她对面不相识,也不假。个中自有缘由。仙姑不防请萧玉姣前来,当面面论,事情自然清楚。” “这——”道姑犹犹豫豫,不下断言。 满堂说道:“仙姑自可放心,今日我们前来,心无恶意。再者说,有您老人家在此,我们绝不敢对萧姑娘稍有不敬。况且我的两个兄弟还在仙姑您的掌中,我又怎能不顾他们的死活而行非礼之举呢?” 老道姑一听这话,果然神情缓和,说道:“量尔等也不敢。好,就依你的话。”道姑接着把气一提,唤道:“玉姣,玉姣!”连喊了几声。 满堂一听就知道,这位老道姑功力非凡,内功练到炉火纯青的程度,喊萧玉姣的声音虽不大,但却打远,八成在山根底下都能听见。但几声过后,萧玉姣却没有来!满堂想,事情不妙,可能是萧玉姣再次不辞而别。 老道姑喊了两声,没有回音,又喊两声,还是没有回音,着实奇怪了:“这闺女也走了不成?” 满堂断言道:“肯定是去了,不然她不会听不到。仙姑,萧玉姣这一走,足以证明我的话绝无半句谎言。” 道姑说:“此话怎讲?” 满堂道:“萧玉姣开门时见到了我,也认出了我,所以她复又把门关上,现在她又不辞而别,足见我们以前有过交往,如今她不想见我。” 道姑点头称是,又说:“她不想见你,是不是你曾经欺负过她,对不起她,她才走的?” 满堂道:“恰恰相反。如果我曾欺负过她,今天送到门前,她就该请您出面来惩治与我,而不该愧于人前,独自出走。其实她是有愧于我。” 道姑说:“你的话有理。玉姣她有何对不住你呢?” 满堂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晚生此次前来,只为晤面问候,不为计较前嫌,往事不提也罢。” 几句话把倒在地上的孟威、焦猛说得忘了疼,一个劲儿想笑,心说:刚才还不认识呢,这一会儿的工夫,又像以前真有过交往似的,难为他装的这么像。 满堂指着地上倒着的哥俩,对道姑说:“仙姑,您看——?” 老道姑唱一声“无量佛”,伸手“啪啪啪”几下,用拂尘的柄手给二人解开了穴道,连声道歉:“贫道眼拙,错待二位施主,海涵海涵,见谅见谅。” 哥俩从地下爬起来,掐胳膊捶腿,活动了下筋骨,满堂找了个借口,三人就告辞出了碧云观。出来院门不多远,焦猛就问满堂:“还真不错,萧玉姣的下落被咱找到了。奇Qisuu.сom书下一步咱上哪再去找她呢?” 满堂说:“哪也不去了。咱们返回京城交差。” 孟威说:“咱费这么大的劲,好不容易摸着萧玉姣下落,咋能就此作罢呢?” 满堂说:“我何尝不想一追到底。但今天萧玉姣既躲避而走,就必然会藏踪匿迹,绝不会轻易露面,再想找到她,谈何容易?不若就此罢手,交差完事。” 哥俩一听,好一阵报屈:“哥哥,跟你出来合着啥正事没干,就遭了两回罪。”“遭罪不算,还差点把小命搭上。”“玩没玩上,乐没乐上,这么就回去了,多让人笑话。”“甭管上哪,咱再在外边转悠几天,兴许还能撞上萧玉姣呢?”“就是,两座山碰不到一块,俩人早晚能碰上。” 满堂止住两人的话,说:“得了得了,你们别绕着弯让我带你们在外边溜达了。你们就是说出大天来,咱也得打道回府!你们就死了这份心,给我回去吧!” 书说简短。兄弟三人回到汴梁,各自还家。满堂虽急于和公主芷兰见面,奈何皇宫内院平常人等难以进入,更甭说求见公主了。只得耐着性子等了几日,直到和公主在得月楼分手半月后的这一天,满堂按照事先的约定,再次来到得月楼。果然见公主芷兰和宫女碧秋已在半月前坐过的那张桌前,安坐等候。二人见过,满堂将出城寻访萧玉姣的经过,详详细细给芷兰讲述了一遍。最后说:“很遗憾当时我没能认出萧玉姣,没能向她当面查实飞鹰涧之事。如今她匿行而去,今后再找她恐怕不太可能了。” 芷兰说:“杨公子大可不必遗憾,人世间扑朔迷离的事本就不少,多了这一件,也没啥。如今我也不想再深究这件事了。无论如何,我还是庆幸能与萧玉姣姐妹一场,以后她在我心里依旧是我的好妹妹。” 一别半月,公主芷兰甚是想念满堂,今日重见,说起话来就不想走,何况一腔柔情在胸,一直唠到日近西山,还是在碧秋的一再催促之下,公主才起身恋恋不舍地告别。满堂深感公主情深意重,提出要送公主一程,芷兰求之不得,欣然应允。出了得月楼,碧秋在前,满堂、芷兰相伴在后,奔皇宫而来。行至距皇宫城门不远,满堂停住脚步,对芷兰说:“公主,再往前走恐有不便,在下就此告辞。” “也好。”公主从肋下解下一支极为精美的佩剑,递到满堂眼前,说:“杨公子为我辛苦多日,芷兰无以为谢,这把佩剑是我的心爱之物,送给公子,权做留念。” 满堂见这把佩剑金碧辉煌,镶嵌着珍珠美玉,不是寻常之物,便说:“公主,此剑价值连城,名贵之极,满堂不夺他人之爱,公主的心爱之物,何以能受?还是公主留在身边吧。” 芷兰低下头说:“杨公子千万不要推辞。此剑既是我心爱之物,是不会随便送人的。我想把这把剑留在公子身边,公子看到它,也许就能想起我。芷兰的心爱之物能随带公子身边,也是芷兰的心在陪伴公子左右。你我今生之缘唯有如此了。我把心迹已表,公子难道还不能收下此剑吗?” 书中暗表,公主芷兰之所以出此悲切之言,是因为少八王赵宠和向老太后都已对她说了不能与杨满堂成就姻缘的事。芷兰深知宫中的事很难通达权变,一经决定,万难更改,叹只叹自己与杨满堂没有合卺之缘。因此芷兰公主就要用最心爱的这把佩剑来寄托自己对杨满堂的一片痴情。 但是,满堂根本不知道个中的情由,也没有人告诉他八王赵宠曾经想作媒,后因向太后不允而婚事不成的事儿。如若知道了公主自己如此衷情,满堂绝不会不解人意而拒收佩剑的。这会儿见公主泪湿两颊,情语幽幽,自然对芷兰心里是怎么想的明白了十之八九,满堂也很为公主之情所动,当下双手接过佩剑,对芷兰说:“公主盛情,不胜感动。满堂视此剑,当如视同公主,必剑在人在,剑失人亡!” 芷兰忙忍泪摇头:“不不,公子言重了。有公子这句话,芷兰心已足矣!我走了,公子保重!”说罢,芷兰和碧秋二人向宫门方向走去。 满堂看着两人转身离去,又低头盯视着手里的这把佩剑,感慨万千,无以名状。满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来了趟京城,会遇上这么多的事,而一个金枝玉叶的皇家公主,竟会看上自己这样一个无名无份的人。且不论芷兰是皇家之女,就算是个平民百姓,似此等重情重义的红颜知己,也足以告慰此生! 满堂正在低头想着心事,耳边猛然传来两声凄厉的惨叫,满堂抬眼望去,前方不远,公主芷兰和宫女碧秋,已被人双双刺倒在血泊之中! 第七回 少年郎蒙冤入狱 老将军血沃沙场 满堂见公主与碧秋被人刺倒,不容细想,飞身跑上前,至公主身边一看,两个人都被刺穿了心脏,胸前的血水,冒着气泡“咕嘟嘟”往外涌,已无生还之望。满堂心里清楚,这是被内高手所伤。谁这么心狠手辣?满堂愤然往前方观瞧,见三个黑衣人各执兵器顺着街道向前狂奔,凶手哪里走!满堂猛一提气,运出真功,遂脚下生风,急步向凶手追去。这功夫好生了得,顷刻之间,已逼近三个黑衣人。 黑衣人自感一味跑下去,不是脱身之计,三人似有默契,突然同时住脚,转过身各挺兵刃迎战满堂。满堂见势忙收身住足,审视三个人。就见三人一色黑色紧身衣着,黑纱遮面。当中之人手执七星剑,身旁二人各执“二人夺”。满堂看出,手拿七星剑的人,就是刺杀公主的凶手,也是黑衣人之首。擒贼先擒王,满堂足尖辗地,一招“紫燕凌空”直取拿剑人。拿剑人亦不逊色,一招“雁荡秋水”闪身让过满堂手中的短剑,翻腕一招“脱颖而出”,反击满堂左肋。满堂暗道一声:身手不凡!随即一招“横空出世”,砸开七星剑,回手一式“风卷残云”,将执剑人罩在剑影之中。拿“二人夺”的两人见势不妙,双双出手相助,满堂以一对三,四人打作一团。 三个黑衣人个个武功不低,尤其使剑之人更是剑法高妙,但与满堂相比却是略逊一筹。放到平常,不出五十回合,满堂定能将三人制服。但今日不成,为啥?满堂手中的兵器不合手。公主赠与的这把佩剑,不是专为交锋所制,而是一种佩于腰间的精美饰物。此剑剑身太短,满堂握着它很难使招式起到作用,只能以一身精妙绝伦的武艺,与三人相搏。 满堂边打边动着心思,突然使出“欲擒故纵”之计,招招式式直逼两个用“二人夺”的人,待使剑人精神稍有放松之时,满堂腾身而起,一招“苍鹰捕雀”,剑尖直取使剑人的哽嗓咽喉,使剑人身随意动,“水蛇蓄势”,山动身形让过剑锋,满堂剑花一抖,一招“彩虹飞渡”,横扫使剑人的面门,使剑人躲闪不及,“刺喇”一声,脸上的黑纱被挑飞,满堂定睛看去,禁不住脱口而出: “萧玉姣!” 满堂虽只在碧云观看清过萧玉姣芳容一次,那一次的“血人”算不上,因为根本看不清容貌。但仅只一次,满堂对萧玉姣已是永世难忘了。萧玉姣的美貌盖世无双,的确让人过目难忘。满堂一眼认出杀害公主芷兰的凶手是萧玉姣,不由得心中隐隐作痛,满堂实在不愿把如此美貌的娇娥与杀人凶手连在一起。那日在碧云观见过萧玉姣后,满堂就认定像萧玉姣这样的人,绝不会是阴毒险恶、心黑手狠的人。即便是飞鹰涧一事与之有关,也不会就是萧玉姣要谋害公主,背后一定另有蹊跷。万万没有料到,现在见到的杀害公主芷兰的凶手竟然真的是萧玉姣。满堂一阵失望和惋惜。就这一愣神的工夫,对手的七星剑已到了身前,满堂连忙侧步偏身,还是慢了一点点,只觉得左肩膀突地一凉,这时血还没出呢,觉不出疼来,但满堂清楚地知道自己负伤了。这一剑把满堂给刺恼了:萧玉姣,我不愿把你往坏处想,手下先就软了几分,可你却连下狠手,先杀死了你的结义姐姐,现在又想要我的命,好你个心狠手辣的萧玉姣,今日杨满堂我就要用公主的这把剑来杀你报仇!这想法就是一瞬间的事,满堂手中的短剑忽地快了几分,狠了几分,招招都想取命索魂。 三个黑衣人瞧这阵势,不敢稍有疏忽,一同豁出命与满堂拼杀。这时满堂左膀伤口的血已流下来了,一阵阵钻心疼痛让满堂鬓角生汗,攻势不如刚才凌厉。黑衣人高叫:“要了他的命!”三人一同紧逼,意欲结果满堂的性命。 满堂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因为对手不敢逼近,短剑就使不出狠招,所以满堂打了一阵,借着负伤做掩护,故意放慢了招式,做出不堪再战的假象诓几个黑衣人大意,近身来战,黑衣人果然中计。满堂早已打定主意,擒贼擒王,先拿下萧玉姣,其余两人就好对付了。黑衣人逼近而战,满堂腹背受敌,似乎疲于招架,突然,瞅准机会,暴喝一声:“看剑!” 只听得“噗”地一声,满堂眼瞅着剑尖刺入萧玉姣的右胸,足有一寸有余。要不是满堂用的是把短佩剑,这一剑准会穿透胸膛,要了她的性命。见这一剑没能要了萧玉姣性命,满堂本想再补一剑,但两个使“二人夺”的黑衣人见首领中剑,一同压上,连连出招,使满堂无法再接近萧玉姣。满堂急于制服或甩开身前的两个黑衣人,但未能如愿,眼睁睁看着萧玉姣带着右胸的一片殷红,纵身跃上身旁一丈多高的墙头,在墙头又看着下边站立片刻,而后飞身跳下,不见了踪影。 满堂极欲去追,奈何被眼前两人缠得一时无法脱身,只好稳下心去迎战。这一来,两个黑衣人就更不是满堂的对手了,没出二十招,双双被满堂刺倒在地,一死一伤。满堂纵身跃上高墙,四下观望,哪里还能寻得见萧玉姣的身影!满堂在萧玉姣刚才站立过的地方蹲下,只见萧玉姣伤口流下的鲜血,滴落在墙头上,很像一朵朵殷红的梅花。满堂只觉得心头有股莫名的惆怅涌来。 这当口,墙下传来一声闷叫,满堂飞身跃下,看见那个负伤的黑衣人用自己的“二人夺”刺入自己的肚腹之中,结果了性命。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响,满堂不愿引来过多的麻烦,转身返回天波府。 这天傍晚皇宫内苑可乱了套了。不仅仅是皇上的爱女、公主芷兰被人杀死在宫门附近,皇上的老娘、向老太后亦被人刺杀死在内苑! 书中暗表:这天傍晚,向太后心里惦记着芷兰,老放心不下,就到芷兰的住处来看看。自打太后不允芷兰与杨满堂的婚事,并传话给芷兰以后,公主一直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才不几天,人就见瘦了。向太后见到孙女这个样子,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总想劝解劝解。太后过来后,没见着芷兰,宫女说公主出去了,但没对人说去了哪儿。太后看看天色,心说,天色渐晚,芷兰出去散心、解闷也该回来了,我不妨就在这儿等她一会儿。向太后让宫女们出去,自己就在芷兰的房间里闭目养神。似睡非睡的时候,忽听外间屋有动静,太后向门外问道:“是芷兰回来了吗?” 门外无人答话,却见门帘一挑,从外边走进一人,太后一见来人,认识,是芷兰的义妹萧玉姣,便问道:“噢,是玉姣姑娘,你来就好了,你不知道你姐姐芷兰这几天心情不好,你来得正好,一会儿等芷兰回来你好好劝劝她。玉姣姑娘,好长时间你没来了,家里有什么事吗?”这句问话话音未落,一柄利剑已刺透了向太后的胸膛。 书归正传。徽宗得知太后与公主双双被杀,龙颜震怒,急命刑部勘察此案,速将凶手缉拿归案,以正国法。然而数天过去,除了找到两具黑衣人的尸体之外,案情毫无进展。徽宗又气又急,禁不住丧母失女的悲痛,龙体也有些欠安了。这一日,徽宗正在宣和殿歇息,太师蔡京求见,徽宗准见。蔡京弓身而入,行过大礼,问过圣安后,话题自然而然转到禁内凶案之上。蔡京对徽宗说:“皇上,臣已知道目前凶案侦破不力。臣窃思,决不能让杀害太后和公主的凶手逍遥法外,如不能尽快侦破此案,严惩凶狂,不仅国法不容,万民不安,皇上也会因悲戚交加于心,有碍龙体大安。下臣甚为焦虑,每日茶饭不想,唯以圣忧是思。” 蔡京最善阿谀,马屁拍得极为精道,这一番摇唇鼓舌,徽宗觉得舒服了不少,说: “难得爱卿为朕披肝沥胆,忠贞不二。爱卿为朕分了忧,是否还能为朕解难呢?” “皇上,臣这几日时常在想为什么罹难的会是太后与公主呢?什么人会如此忌恨她们而狠下毒手 呢?” “嗯,爱卿所想切中要害,你认为会是谁干的呢?” “皇上,记得不久前曾议过公主芷兰的婚姻大事。” “对呀。” “臣记得还是八王千岁做的大媒。” “八王是想从中为媒,不过这个红媒没有做成啊。” “是呀,臣知道八王千岁为媒不成是因为太后老大人她不同意这桩婚事。” “爱卿,这些事情你不是都知道吗?” “陛下,臣还知道杨门后嗣杨满堂极想和公主成亲。由于亲事难成......” “你是说刺杀太后和公主的是杨——” “对。臣下正是做此推断。杨门后代杨满堂仰慕公主芷兰的人品才貌,欲结连理,奈何老太后虑远而不应,杨门攀亲之事竹篮打水,于是构怨于心,结仇于怀,成亲不得便成仇,终于狠下黑手,不仅使公主惨遭杀害,也使阻止婚事的老太后不幸蒙难。” 蔡京的话似有些合乎情理,不由得徽宗信了几分。但杨家世代忠臣义将,为保大宋疆土抛头洒血,徽宗是了然于心的。虽说当年老杨家也让自己难堪过,曾想过要整治杨家一场,但自从登基做了皇帝,方知道若没有像杨家将这样的精忠保国之人,江山社稷也难持久。故此,徽宗说道:“爱卿所言虽然有些道理,但仅为推断而已,对杨家这等历朝将门,没有真凭实据不可轻动啊。更何况前此不久,杨满堂还曾搭救芷兰于虎口之中。另外——” “另外”什么,徽宗没有往下说。其实徽宗是想说,“另外又不是杨满堂先看中的芷兰,倒是公主先看中了杨满堂的。”徽宗最不愿让外人知道皇家闺女求嫁他人,所以就把这句话留下没说。 但凡善于趋奉之人,都善于察言观色,蔡京当然不例外,他早已知道这时皇上想的是啥,蔡京就找徽宗爱听的话说:“皇上,前不久杨满堂到是救过公主一次,但又有谁知这不是一场杨满堂演的英雄救美人的戏呢,他杨满堂早就看上了公主,但自感无德无才,难以高攀皇室,才故意找来几个蟊贼,伏于公主常常游猎的地方,觑机将公主劫持,杨满堂假作英武,从蟊贼手中救下公主,目的是讨公主的倾心,进而与公主成婚。公主年少天真,不知世事险恶,被杨满堂假相所惑,错勘了奸贤,不晓得他杨满堂是老虎戴佛珠,假行善事。别看杨满堂小小年纪,心眼儿可既多且坏。幸亏老太后明察秋毫,没答应这桩亲事,不然——,嗐!没想到杨家的人竟如此心狠手辣,歹毒呀歹毒!皇上,您看是不是现在就把给......”蔡京用手掌在脖子上一抹,意思再明白不过:把杨满堂给杀了。 列位也许会问:蔡京和杨满堂两人根本没啥过节,为啥和他有这么大的仇呢?事出有因,蔡京和满堂没有过节,蔡京的儿子蔡猛和满堂可有过节。前边书中说过,满堂无意之中帮助了老赃官章惇,可就得罪了蔡衙内蔡猛。蔡猛在得月楼吃了亏,掉头回家把事跟他爹蔡京说了。要是一般人,蔡京会立即派人砸酒楼、抓人,蔡猛想怎样就能怎样,但这事和老杨家有关,又牵扯着公主,蔡京也不敢妄动,劝劝儿子,只好得机会再说。眼下机会来了,公主芷兰、向老太后被杀的事一出,蔡京就想往满堂身上扯,因为向老太后阻拦公主和满堂的婚事,致使鸳鸯东西,是最能置杨满堂于死地的借口。 书归正传。徽宗听了蔡京一番话语,不禁信了几分,可又觉得单凭猜度,没有真凭实据,不好对杨家这等重臣家的人贸然动手。太师蔡京又进一步鼓弄唇舌:“圣上有所顾虑理为当然,但是自古治国之道是‘以诛大为威,以赏小为明’,皇上如断然而行,把杨满堂绳之以法,满朝文武哪个还敢居功自傲?必诚心臣服于丹墀之下,朝中焉有不稳之理?此为其一。杨门当年虽以骁勇善战而威震遐迩,今日却人丁渐弱,征战无能,无足轻重,惩其一门也于国事无伤,此为其二。现刑部查寻凶犯无着,不如先将杨满堂缉拿查审,即便是错拿人犯,也会使真凶误以为朝廷已将杨满堂视为凶手,而疏于隐匿,易露出马脚,如此一来,严惩真凶岂不是指日可待了?臣之肺腑之言,恳请圣上定夺。” 徽宗一直对刑部查案不力心中恼火,要不咋能病了呢,这会儿听太师蔡京“其一 ”“其二”“其三”一顿白话,自忖只要能尽快缉拿到真凶,为公主、太后报了仇,用什么方法都无所谓,当下就听信了蔡京的话,立即下旨:杨满堂涉嫌凶案;杨士亮身为殿帅,守护宫苑不力,有失其职,一并收监入狱,候审待判。另将在边关的杨金豹削职为民,押送故里,不得擅动。 这道圣旨一下,可了不得了,天波杨府被羽林军密匝匝围了三层。杨士亮、杨满堂爷俩双双被绑押进牢狱。杨府的人一概不准出门,外人亦不得进入。更为可怕的是,公主芷兰送给满堂的那把佩剑,被搜院的人搜出,送至刑部。刑部一见此物非同一般,是宫中的贡品,立即转呈皇上。徽宗一见,拍案而起,说杨满堂定是元凶无疑。因为徽宗在公主被杀的那天头晌,还看到芷兰腰间佩带着这把短剑,现在从杨满堂的卧室之中搜出这把佩剑,可见正是杨满堂杀害公主之后拿走了佩剑。,或许正是用这把剑刺杀的公主。刑部也查知公主正是被剑刺透心脏而死的。出事当天,在汴梁街头发现的两人黑衣人用的都是“二人夺”,他们不会是亲手杀害公主的人,而他们恰恰也是被剑所伤。由此可见,此二人定和杀害公主的元凶是一伙,凶手杀死公主和太后之后,为杀人灭口,便杀死了两个知情的同伙。而这个凶手就是杨满堂! 徽宗立即降旨:将杨满堂打入死牢,单等七七四十九天,太后、公主入葬大殓之日开刀问斩! 按下汴梁城杨门被奸臣所害,横遭祸患不表,说一说钦差大臣、殿前提督高仲轩奉旨赶往雁门关。一路之上夜行晓宿,非止一日,一行人到了边陲重镇雁门关城下。高大人等人抬头望去,只见雁门关吊桥高举,城头上排兵列将,人人拿弓握枪,严阵以待。众人顿感一股肃杀之气。钦差命人告知城中,有奉旨钦差前来,让城中赶快开城相迎。不一会,雁门关吊桥落下,城门洞开,一队人马出城相迎,其中为首的乃是杨府的老家将杨开胜。 杨开胜在杨府多年,对杨家一片忠心。他虽没有安邦定国之才,却也是满腔精忠报国之情。杨金豹出任边关主帅时,杨开胜就随杨金豹守关御敌,一晃多年,现在仍是一个小小的军使,阶品很低。举贤避亲,杨金豹身为主帅,只好委屈杨开胜了。杨开胜本也不是求官贪俸的人,能够跃马沙场,抗敌保国于心足矣。 杨开胜把高仲轩等迎进城中,让至帅府大堂。钦差高仲轩神情肃然地说: “我奉旨而来,为何不见主帅杨金豹出迎接旨?” 杨开胜身施大礼,说道:“启禀钦差大人,番兵重军压城,屡屡强攻,我军兵将伤亡很重,几员副将或死或伤。今日番兵又来骂阵攻城,主帅现在正在北城外领兵杀敌,浴血奋战,故而才由下官恭迎钦差,有失恭敬,还请钦差大人见谅。待主帅杀败敌兵,方好恭接圣旨,大人您就先歇息片刻吧。” 钦差高仲轩素来敬仰杨门诸将,这次奉命传旨,把杨金豹削职为民,自己接任边关主帅,心中颇为不平,倒不是不愿意戍边保国,而是为老杨家抱不平,无奈圣明难违,只好领旨前来。听说杨金豹正在浴血征杀,舍身而战,高仲轩喟然长叹,对杨开胜说: “带我到城头,我要为杨元帅观敌瞭阵!” 钦差跟随杨开胜登上城头,高仲轩举目眺望,城下征尘蔽日,杀声震天,杨金豹顶盔贯甲,一袭征袍已经被血染得通红。杨金豹此时已带领众兵将与番兵厮杀了一个多时辰,金豹一人力斩五员番将于马前,网自己也负伤多处,左肩被砍两刀,伤深及骨,腿中一枪,洞穿皮肉,背中雕翎,两支利箭还刺留在背上,不停地颤抖。杨金豹不顾身上数处滴血不止的伤口,依然手托双龙戟,高声呐喊,声遏行云,与马前两员番将对打。他身上流下的鲜血已经把胯下的战马染红了半边身子。这等誓死拼杀、威武不屈的斗志,早已震慑敌胆。番兵番将见到眼前的宋军主帅,餐刀饮血,视死如归,个个被吓得心虚手软,气势大减。杨金豹瞅准时机,振臂高呼,率军奋勇厮杀,鲜血随着喊声,从他口中向外喷射,一路洒血,扑将过去。番军心惊胆颤,难以抵挡,一溃数里,方才稳住阵脚。宋军本来就兵微将少,最近又连连损兵折将,今日之役也伤亡不少,无力追赶溃败的番军,也就鸣锣收了兵。 钦差高仲轩站在城头向下望去,只见宋军将士几乎人人负伤挂彩。适才与番军争杀,主帅一声高呼,士卒们个个奋勇争先,眼睛都杀红了,根本觉不出累来。番兵战败,城头收兵锣一响,将士们立时觉得伤痛饥乏袭来,就在这遍地血污、尸体的沙场上,蹲的蹲、坐的坐,有的以至趴在番兵的尸首上,想站都站不起来。惨烈之状,令人目不忍睹。 老将杨金豹,身伏在溅满血水的马鞍桥上,半昏半迷,双龙戟脱手落在地上。唯有背上中的两支雕翎箭,随着金豹微弱的呼吸在轻轻颤动。 高仲轩看着看着,忍不住泪水滴落,浸湿衣襟,他浩叹一声,心中感慨万千:如此精忠之将,为保大宋疆土披肝沥胆,万死不辞。可叹,可叹!大宋国竟容不下这样的忠臣义士,天子一道圣旨,就要把刚刚还在肉搏沙场的大将军贬为庶民百姓,还要押归原籍,听候处置。看看这一身伤口,瞧瞧这遍体的鲜血,伤为谁负?血为谁流?大宋国呀大宋国,没有这样的将士,你何以有今天? 钦差高仲轩在兀自唏嘘感慨的时候,城中的将士已把杨金豹和众兵将接回城里。高仲轩返回帅堂,也早有人告知杨金豹说有奉旨的钦差在帅堂等候,要杨金豹接旨。金豹伤势非常之重,又流了许多血,身体难再支撑,但圣旨已到,不能不去接旨。手下人赶忙给杨元帅包了包伤口,止住鲜血,连搀带架,把杨金豹扶到帅堂门前。杨金豹强打精神,推开搀扶的人,说道:“让我自己走进帅堂。我身为边关主帅,人在城在,城亡人亡!我现在如若躺倒,边关将士的士气就会不振。不管怎样,只要走进帅堂,我就是统领三军的边关大帅,将士们在这里看到的必是我大宋国威震敌胆的将军!” 钦差大臣高仲轩怀抱圣旨坐在帅堂,看到两个军卒将帅堂的大门往两边一推,一员大将威风凛,阔步走进大堂,来到高仲轩面前,双膝落地,说道:“钦差大人,下官出城与敌交战,未能及时迎候大人、恭接圣旨,望大人宽宥。” 高仲轩低头往下观瞧,心中一阵倒海翻江,万分难过。不用问,面前跪倒在地的就是适才在城外勇战番兵的边关大帅杨金豹。这时的杨金豹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从头到脚征尘仆仆,几处伤口虽被白布扎绑,但一片片殷红的鲜血已经渗透出来。跪在地上,尽管身板挺直显出一股英武豪气,但若细心观看,可见金豹周身在微微颠抖,眉头在轻轻耸动,呼吸沉重,目光滞涩,面色蜡黄。 高仲轩看在眼里,心如刀绞,实在是不忍心让杨金豹以重伤之躯,跪在地上听自己宣读圣旨,更何况这道圣旨还是削官免职的旨意。高仲轩强忍住泪水,对杨金豹说: “将军有伤在身,不能长跪,快请落座。” 杨金豹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将要歪倒的身躯,喘息地说:“钦差大人身赍圣上旨意,如同皇上亲临边关,下官怎敢无视天子之尊,冒犯天颜。” 高仲轩忍不住泪水滴落:“将军为保大宋国江山社稷,血洒边城,身负重伤,立下汗马功劳,就是圣上真的亲临边关,将军以此重伤之身,就座于天子身旁,也不为冒犯天颜。大宋国门之安危系于将军身上,皇上是知道的,可是——”高仲轩一想到马上就要宣读的圣旨,要把如此一员精忠报国的勇将削职为民,他的儿子杨满堂获罪被打入死牢,不久将被斩于午门,杨家将从此就可能会断后绝根,杨家一门忠臣良将就会如过眼云烟。今后,大宋国的天子们也许很难想起,曾有过杨家这样一门精忠之将为保大宋国的疆土,横身沙场,血沃中原。哎,苍天无眼哪!高仲轩清楚杨家将的为人,决做不出丝毫有悖纲常的事,也就不再坚持让杨金豹落座。高仲轩说道:“将军苦战边城,身负重伤,也该退下来歇息将养一番了。” 杨金豹不知钦差话里有话,只当是高钦差看到自己伤痕累累,担心自己无力再统兵御寇,安保国门呢,就说:“承蒙大人体恤。我杨金豹只要一息尚存,就决不能让雁门关落于敌手。只是目前边城兵将伤亡太多,粮草所剩无几,而北番以十倍于我的兵力强攻城下,恐坚守难以持久,盼只盼朝廷快快遣援兵,送粮草支援边关,只要援兵一到,杨金豹愿以性命担保,必破敌于城下,保雁门之无虞!” 杨金豹这番陈词让高仲轩百感交集,心说:杨将军,难为你对大宋国一片忠心、一颗赤胆,念念不忘国家安危,而置自己于不顾。援军?皇上早把这茬儿忘到脑后了,想的只是皇宫中一两个人的生死,他哪知道屁股底下的金銮宝座要坐稳得有多少将士为之而战,为之洒血捐躯。如今公主、太后遇刺而死,皇上便疑神疑鬼,听信谗言,竟怀疑到杨家身上。大宋天子真昏了头。如果今天徽宗皇上亲临雁门,亲眼看到杨金豹舍死忘生与番军血战,还会下这道旨意吗?只可惜皇上没来,圣旨难改,我这奉旨的钦差不能假传圣旨,必须据实而宣。身在宦海,不由自己,皇上给的差事谁敢不接?接了就得干,宣旨吧。高仲轩略略提高了一点声音,说道:“将军百战沙场,功不可没,日后必有回报。现在雁门关主帅杨金豹接旨——”高仲轩展开圣旨,慢慢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刚刚念个开头,耳边听得“扑通”一声响,高仲轩只见杨金豹扑倒在帅堂地上,面无人色,昏死过去了。 第八回 王怀女大闹王府 佘太君击鼓鸣冤 且说在东京汴梁城中小将呼延启鹏的房间里,孟威、焦猛、高禛、启鹏四人正在摩拳擦掌,商量怎样救出杨满堂。呼延启鹏说:“商量个啥?咱哥们联络点人,砸了天牢救人就是了。” 孟威说:“对,咱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帝老儿把满堂哥给杀了。劫狱救人!否则,太冤了。” 焦猛一个劲儿地点头赞同,但又有些心里没底,说:“人是得救!可天牢不是好砸的,凭咱哥儿几个,能砸得了?” 呼延启鹏眼珠子一瞪:“砸不了也得砸!咱们几家是几代的世交,眼看着满堂哥含冤遇害不去救,还算人吗?你要是胆小怕死你别去,我们去救!” “谁胆小怕死了?谁怕死谁就是龟孙子。要说现在就去砸狱救人,我要是说出个‘不’来,你们先把我给砸了!我是说这回要是砸狱不成,咱哥几个就是能万幸活着出来,以后再想救满堂哥可更不容易了。咱应该把事办稳妥点儿,一干就成不是更好吗?” 小将高禛说:“焦猛言之有理,咱是得把事情想得周密些,让它行必有果。” 焦猛说:“天牢肯定不好砸,劫狱救人不如劫法场救人。咱们再等待一时,等到法场行刑那天,在法场上把人救了,好不好?” 呼延启鹏说:“好啥?不好!那天要是救人不成,满堂哥就没命了!” 焦猛说:“启鹏哥哥,你以为劫狱救人不成满堂哥哥还能有命吗?救人只能是一把的事,没第二回!” “不, 我看救人的事还是赶早不赶晚。” “不对,不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救人关键是要能把人救出来。” 高禛说:“两位兄弟先别争了,劫狱也好,劫法场也好,就算咱们把满堂哥哥救了,可别忘了,士亮爷爷还押在监狱,救了满堂哥哥,就害了士亮爷爷呀!” 几人一听,都傻眼了。是呀,士亮爷爷和满堂哥哥分押两处,得多少人才能在两处同时救人,哪凑合那么多人去? 高禛不愧是平南王高捷的后代,考虑事缜密周到,这时又说:“往好处说咱把人都救了,可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皇上能放过杨家吗?再者说,杨家历代忠贞不二,这次肯定是含冤获罪,咱们这样去救,岂不坏了杨家英名,让人以为太后和公主真是被满堂哥杀的。” 哥仨闻听这话确实在理,都没辙了。孟威说:“哥哥的话不错,可人不能不救吧?” 高禛说:“当然,必须救人。” 孟威问:“怎么个救法?哥哥你快点儿说,可别卖关子,我心里急呀!” 高禛说:“事急而心不可急。当务之急是为满堂哥哥洗刷冤屈。只有洗清罪名,使满堂哥无罪获释,才是真正救了满堂哥,同时也救了士亮爷爷。” 呼延启鹏说:“理是这么个理,但怎样才能给满堂哥洗清罪名?咱也没亲眼看见是谁杀的太后和公主。” 高禛问道:“有谁亲眼见到是何人杀害的太后和公主吗?” “好像没谁看见。” 高禛道:“这就是了。皇上也是听信了谗言,单凭猜测给满堂哥定下了刺杀太后和公主的罪名。重要的是那把佩剑于满堂哥不利,咱们又都不知道公主的这柄剑怎会落到满堂哥的手中,必须先弄清楚这件事情。” 焦猛说:“这事弄明白很难,公主死了,死无对证,不行的话,咱们给编个缘由吧。” 高禛说:“万万使不得!咱们说的和满堂哥说的肯定不一样,人家两下一听,真话也成假话了。” 孟威说:“哪咱们先和满堂哥通通信儿?” 呼延启鹏说:“想与被打入死牢的人会面谈何容易?” 焦猛说:“我看最好是咱为满堂哥鸣冤,再想法请出一位刚直方正之人重审此案,也许就救得了满堂哥哥。” 高禛拍手称道:“对!我也正做此想。这事咱还得请位说了算数的人来办。我看咱就找八王千岁出面,千岁爷肯定能答应。” “好,就找八王千岁。”哥仨异口同声。 八王赵宠也正在为杨家爷俩蒙冤获罪而焦虑万分。八王心里断定,杨家的人决不会妄杀无辜,更不会对太后和公主下手。杨满堂虽然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但知书达理,不是莽撞之人,他怎么会因男女私情去杀人害命呢?更何况,这桩婚事是公主芷兰先看中了杨满堂,又不是杨满堂相中的芷兰。如果那样,杨满堂求婚不成,暗结私怨,进而杀人解恨,倒也顺理成章。可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此事别人不清楚,我可再明白不过了。 确实,这件事谁也没有少八王赵宠清楚。当初是公主芷兰亲口向少八王相求,请八王从中执柯促成婚事,以遂公主闺愿。后来是徽宗皇上太好面子,想调过来让杨家来上门求亲,还是我说服皇上,直截了当向杨家提的亲。至于婚事不成是太后的事,怨不得老杨家呀。说老杨家结亲不成反为仇,以致杀人解恨毫无道理。 少八王赵宠为杨家爷俩蒙冤入狱的事而寝食不安,正在寻思解救之法呢,有人来报:呼延启鹏、高禛、孟威、焦猛四员小将求见。八王想:正好,哥儿几个准是为杨满堂的事儿来的,或许哥儿几个能有解救杨家爷俩的好办法呢。八王对老家将说:“快请四位小将来见!” 哥儿四个进得屋来,见到八王千岁,一顺水“通通通通”给八王跪倒,齐声说道:“杨满堂冤枉,求八王千岁作主,洗清杨满堂的罪名。” 八王让哥几个站起身来,说道:“你们说杨满堂冤枉,可有真凭实据?” 呼延启鹏说:“满堂小时候见着蚂蚁都不敢踩,到现在看到姑娘还脸红呢,他能为那种事杀人吗?” 八王说:“你说杨满堂没有杀人不行,你得拿出凭据来证明他没有杀人。” 高禛接过话头说:“我们没有凭据证明满堂没有杀害太后和公主,但是他们也没有凭据证明满堂杀了太后和公主呀,凭什么就定了死罪?” 八王说:“不瞒你们说,我也觉得满堂是受了冤枉,可是芷兰的那把佩剑从满堂的房中被搜出来,对满堂太不利了。皇上头午还看到剑带在芷兰身上,傍晚芷兰就遇了难,剑怎么会落在满堂的手里呢?” 焦猛问道:“我满堂哥哥没说说这把剑的来历吗?” 八王道:“满堂说了,是芷兰送给他的,但找不到证人。” 焦猛急着说:“我给当证人!” 八王一阵高兴:“你看见芷兰把剑给了满堂?” 焦猛说:“没有。” 八王泄气了:“没有看见你怎么能当证人?” “没看见这证人我也能当。” “尽说胡话!这样你们是救不了杨满堂的。” 高禛说:“千岁爷,焦猛的确能作证人,且容晚辈细禀。” 八王说:“你说吧,我看看这个证是怎样的作法。” 高禛道:“公主送剑给满堂事出有因。公主在遇害那天的半月前,曾在得月楼邀满堂会面,其间说到飞鹰涧遇劫一事时,提到萧玉姣。千岁爷一定知道此人。” 八王道:“我知道,她是芷兰的好友、义妹。” “对,就是她。公主怀疑飞鹰涧之事与萧玉姣可能有关系,很想弄清此事,求个水落石出。满堂当时答应愿意去查勘此事,于半月后再与公主重在得月楼会面,将所查的结果告知公主|Qī|shu|ωang|。公主遇害那天正是公主与满堂相约的半月之后。满堂将出城查寻萧玉姣的情况说给公主,公主自然要有一番答谢,所以将心爱之佩剑赠于满堂做谢。如此这般,就是公主的佩剑何以会在满堂的手中的原因。” 八王略作思索后又问:“这些仍然难以为凭。” 呼延启鹏又道:“孟威、焦猛二人跟随满堂一同出城寻访萧玉姣,他二人总可为证吧。” “哦?你二人与杨满堂一同去寻访萧玉姣了?”八王千岁很感兴趣:“满堂对你们说了些什么,快快对我说来,也许对搭救杨家爷孙大有其用。” 焦猛得意地说:“千岁爷,我说我可以当证人嘛,您老人家还不相信,怎么样,我不是净说胡话吧?”接着就把随满堂一同去寻访萧玉姣到了哪里,怎样找到了萧玉姣,由于没认出来又让萧玉姣溜走,以及公主芷兰因何怀疑起萧玉姣,对满堂所说的话等等,向八王细细说了一遍。临了,焦猛问八王:“千岁爷,您看这回我满堂哥哥有救了吗?” 八王赵宠略作沉思,说:“你们所说很有用,不过要救满堂须要先说服皇上,才能重新审理此案,澄清事实。我这就去对皇上讲,力求尽快说服皇上。你们先回去听信儿,一旦重审此案,还须你们兄弟出堂做证。” “多谢王爷千岁!”哥儿四个正想告辞,忽听一阵脚步声响,一个老家院慌慌张张跑进屋来,跪禀道:“启禀王爷千岁,大事不好!” 八王问道:“何事惊慌?” “禀王爷,有人在外大闹王爷府!” “何人如此大胆?” “主要四个面貌奇丑的老太婆。” 八王闻听不禁心头一紧,暗道不妙,添乱的人来了。八王忙命老家院:“快去打开大门,不可对来人稍有无礼,传我的话,说我立即出迎!” 老家院大为不解,一个丑婆子,千岁爷干吗要亲身相迎?丑婆子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哪? 老家院还在打愣,八王急着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传信!” 老家院这才回过神儿来,忙答应一声,连跑带颠地走了。 孟威不解地问:“千岁爷,一个老太婆闹事儿,您干吗还要亲身去接她,她是谁呀?” 八王回头看了哥儿四个一眼,说:“得了,甭细问,见了面你们就知道了。你们也先别走了,随我一同出去相迎吧。” 八王赵宠的王爷府邸大门前,吵吵嚷嚷站着一帮人,为首一老太婆,相貌丑陋,生得皮糙肉厚,手宽脚大,一脸的老褶都长死了,两道扫帚眉下长着一对雌雄眼,大鼻子、大耳朵,大嘴叉又配着一个大下巴。这副长相,足够十五个人看半拉月的。老太婆年龄在百岁上下,但是腰不弯,背不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精神头儿,看架势三、五个棒小伙根本近不了身前。老太婆旁边还有一位中年女子,此人生得容貌清丽,一袭青色衣裤,紧身利落,腰悬佩剑,足登软靴,一头青丝挽在头顶,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不凡。其余诸人也都个个不俗。 这些人站在王爷府门前,面貌丑陋的老太婆一直在摇头跺脚,粗声大嗓地吵嚷。这时候,八王赵宠带着四员小将从门里迎出来。八王老远就喊:“不知老人家远道而来,怠慢、怠慢。” 老太婆见到八千岁出迎,仍旧是气哼哼的,带搭不理。中年女子和其余人等,都给八王施了礼。 八王赵宠对呼延启鹏哥儿几个说:“还不赶快上前见过太祖六奶奶。” 四员小将没出大门就看见了老太婆,吓得直吐舌头,这会听八王千岁说让见过“太祖六奶奶”,四个人就知道这位老太婆是哪位了,都在心里嘀咕:都说杨家太祖六奶奶王兰英相貌奇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四位小将忙不迭地上前几步,齐刷刷屈膝跪倒,给老太婆叩头问安。 书中暗表:相貌奇丑的老太婆不是别人,正是杨家六郎延昭之妻王兰英。旁边的中年女子乃是杨金豹之妻、杨满堂之母郭彩云。王兰英和郭彩云早已经随佘老太君回到杨家西宁的故里,今日怎会闹到了汴梁王爷府呢?这里书中还得交待:前边书说过,公主芷兰欲嫁杨满堂,请八王中间为媒。经八王与徽宗商量,徽宗应允。八王就到天波府对杨士亮讲了徽宗要招杨满堂为驸马。杨士亮一听八王千岁的这番话,很感激皇上、公主和八王的美意。若真能给满堂定下这门亲事,可说是了却了杨家的一桩大事。何况,公主芷兰又是那么个好姑娘。所以士亮当时就差人去西宁告知太君和满堂母亲郭彩云等人,要他们前来给满堂定亲。后来太后没有同意,徽宗又让八王来天波府对杨士亮讲,婚事不成,因向老太后早已将公主许下他人,公主已经是名花有主了。士亮虽心里别扭,也没说啥,杨家可不是非攀高枝不可的人。这样,士亮又二番差人给西宁送信,传告亲事不成,不用来了。但是等到送信的人到了西宁,老太君、王兰英、郭彩云等一行人早已上路,奔汴梁而来了。 老太君等人一路风尘赶到东京,直奔无佞天波府。到了杨府门前官兵竟不许太君等人进入,说是杨府已被查抄,杨士亮、杨满堂已双双获罪入狱,任何人不准出入杨府。 王兰英一听和话,立时炸了:“你们老赵家办的这叫什么缺德事!本来是你们姑娘看上了我们小子,让我们千里迢迢地来定亲,我们来了可倒好,又把我们杨家好几口人给抓起来了。犯罪?犯了什么罪?老杨家对你们赵宋朝廷只有功,没有罪!” 老太君知道六儿媳的火爆脾气,说闹就闹,王兰英要找八王赵宠评理,老太君生怕她再惹出大乱子。但老太君也很想找八王把事情弄清楚,于是就让重玄孙媳妇郭彩云陪王兰英一同到王爷府找八王,兰英见到八王若有太过火的地方,有彩云在场就能有个照顾。老太君自己没再动地方,就留在天波杨府门前,等候消息。 八王赵宠自从二次到杨府传信后,就担心西宁杨家得不着信来人到京城,那样自己这个中间人出尔反尔不好向杨家解释。但自从杨士亮、杨满堂爷俩获罪入狱后,八王反倒盼着杨家从西宁来人,最好是佘老太君亲临汴京。有佘老太君这德高望重的大宋朝开国元勋在近前,徽宗对杨氏门中的人,也会顾忌几分,如此将惠及于杨家爷孙的这场官司。盼是盼,但八王却不想六奶奶王兰英来。六奶奶王兰英火爆性子一犯劲,恐怕只会添乱而于事无补。说曹操曹操到,怕谁来谁准来,不由得八王暗自苦笑。 六奶奶王兰英在王爷府门前不管不顾,指着八王的鼻子吵吵:“赵宠,你们要脸顾面,把我们从西宁大老远劳动来,今儿我先不跟你计较,我现在只想问问你,为什么抓了我们的人,为什么封了我们天波府?” 八王笑脸相陪:“这件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老人家,请上房一坐,听我慢慢细说缘由如何?” 列位也许会问:赵宠是王爷、八千岁,和皇上只差一点点,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为啥对王兰英如此客气恭敬?个中自有缘由。一是老八王赵德芳干妹妹柴郡主嫁给了杨六郎,与王兰英同侍一夫,所以少八王赵宠和六奶奶王兰英差了好几辈呢。二是这位大刀王兰英对大宋国是勋绩屡建的人,又加上性子猛浪,徽宗皇上都畏她三分。当年徽宗赵佶还没登基时,曾到天波杨府后花园偷看杨彩凤练武,身为太子的赵佶还想欺负彩凤,被六奶奶知道了,一顿臭揍,差点把赵佶的肋条骨打折。徽宗现在想起此事还心有余悸。这段故事前书《杨金豹下山》中已有交待。所以说八王赵宠对六奶奶王兰英一直是恭恭敬敬的(奇*书*网^.^整*理*提*供),从没摆过王爷架子。 话说八王把六奶奶王兰英和郭彩云等人让至上房,分宾主落座之后,八王千岁从满堂在飞鹰涧搭救公主芷兰讲起,一直说到公主遇刺身亡,满堂获罪入狱。这回八王赵宠一点也没瞒着,把公主如何钟情满堂,皇上如何顾及颜面意欲让杨家来提亲。向老太后如何不同意,由此又怎样认定是满堂负气杀人等等,一一据实说出。 郭彩云听到满堂已被打入死牢,太后、公主入大殓之时就要开刀问斩,一阵急火攻心,当场昏了过去。六奶奶王兰英更火了,暴跳如雷,眼珠子都红了:“好哇,你们!老杨家多少代人为你们东征西杀,舍命流血,如今差不多就剩下一门寡妇,还要向我们老杨家下刀子,要除了杨家这棵独苗,让老杨家绝了后吗?真这样,可别怪我杨家倒反朝廷!” 八王一边安慰王兰英,一边派人找大夫快来救郭彩云。一时间王府大堂可乱套了。 六奶奶怒不可遏,火气压不住:“别以为我的话是说着吓唬人的,你们要不把人放了,我可说反就反!” 八王说:“老人家息怒。满堂不幸陷入冤狱,我同样心急如焚,几天来煞费苦心欲救满堂出狱,您瞧见了吧,他们小哥儿四个都在,刚才我们正在合计搭救满堂的办法,正巧被您老人家赶上。” 四员小将一听就明白了:怪不得你八王不让我们走呢,原来想拿我们哥儿们给你来搪太祖六奶奶。赶到这节骨眼上,就得搪了。四个人都说:“八王千岁说得对,刚才正商量这事呢。” 八王又对六奶奶王兰英说:“现在您老人家来此坐阵,救人的事就能好办许多。” 王兰英大嘴叉一撇:“别在我面前奉承我,这阵我还真坐不了。真正能坐阵的人来了。” “哪位来了呢?” “老太君!” 谢天谢地!八王赵宠心中狂喜:有佘老太君驾到,救人之事可真真地好办了许多!八王急切地问:“太君来了,现在何处?” “何处?你还好意思问!告诉你,让你们挡在天波府门外,有家不能回,正在门外路边太阳地儿晒着呢!” “哎呀呀,这还了得!怎能让她老人家在路边等候,得马上请进府中歇息!” 正工夫郭彩云已经被人救醒,八王千岁就带着一行人赶到天波杨府。八王自做主张,喝退看守门户的官兵,将老太君请到府中,安顿停当,此处不再一一细表。 且说第二天,徽宗皇上升殿议事,刚刚处理完朝政,猛听得殿外边一通鼓响,徽宗问道:“何人击鼓撞钟?” 何人击鼓撞钟别人不知道,八王知道,这是昨天八王和杨家几位寡妇一同商量好的。 一位执事官“噔噔噔”跑进大殿,伏身禀道:“启禀万岁,有一年迈老妇,闯宫门击鼓鸣冤。” “年迈老妇?让她上殿。”八王抢先传旨。 “是。”执事官得旨而去。 不一时,大殿内走进三位妇人。当中一位寿高年迈,只见她:银丝高绾,寿眉低垂,二目深遽,满脸沧桑,右手握着一根齐眉高的龙头拐杖,正是佘赛花、佘老太君,身边一左一右两位是王兰英和郭彩云。 徽宗一见来人,心中猛然一阵突跳。两位他认识,都不是一般的主儿,也知道太君击鼓闯殿准是为杨士亮、杨满堂的事来的。尤其瞧见王兰英,当年挨揍的场面如在眼前,当时要不是佘太君出面劝说,自己非让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刀王怀女给揍扁了不可。为那事王兰英差点被哲宗砍了脑袋,后被人放走,出逃在外,今日她敢重返汴京,闯殿鸣冤,定然是来者不善。 老太君等三人走到殿上,一同面君跪倒,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先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上殿面君可以不跪,因为那支龙头拐杖是三帝真宗赐予的特权,点拐等于磕头。太君辞朝时,还给了哲宗皇上,现在拄的这支并非先帝所赐,故而今日太君跪拜徽宗。 徽宗见老太君金殿跪倒,忙从龙椅上站起身形,说道:“太君平身,赐座。”待老太君在侧里坐好,徽宗明知故问,说道:“太君辞朝一别十数载,安居故里,一向可好?今日为何上殿鸣冤?” 老太君强按心中不平:“老身一向倒还不错,最近却不太好,敢问万岁近况如何?” 徽宗闻听老太君的话,觉得兜圈没啥意思,还不如实话实说:“朕的近况不佳呀。太后、小女双双遇害身亡,痛煞朕心。杨满堂行凶,害得朕丧母失女,不胜哀痛,朕念杨家数代报效大宋朝廷,未行株连九族之典,仅将行凶杀人,致太后、公主于死的杨满堂绳之以法,判处极刑,以正律典。” 王兰英一听这话,火“腾”地就冒了出来:哦,合着你们抓了人,判人死罪还是你念了杨家的好处,我们还得感谢你,狗屁!六奶奶刚要蹦起来,被太君一扯袖口给制止住。老太君不愠不火,不卑不亢,说道:“听万岁之言,满堂行凶杀人已成定案?” “杨满堂连伤二命不容置疑。” “满堂伤人,可有人证物证!” 徽宗稍一迟疑,太师蔡京马上代答道:“人证尚无,但物证实实在在,公主佩剑从杨满堂房中搜出,物证确凿。” 徽宗道:“是呀,如无确凿证据,朕怎能乱抓无辜呢?” “仅凭一把公主佩剑就断定满堂是杀人凶犯,未免过于牵强了吧?” “太君哪,这把剑朕过午之时还看到佩在芷兰的腰间,傍晚芷兰就遇害街头,不是杨满堂行凶后取得此剑,又作何解释呢?” “万岁,老身有一言,愿达圣听。” “请讲无妨。” “万岁是否曾欲招满堂为东床驸马?” “这——”徽宗想,这已是挑明的事,瞒也是瞒不住的,就说:“朕确曾有此意。” “敢问万岁,欲招为驸马的人,当是怎样之人?” “当是文武齐备、才貌双全之人。” “正是,想我杨氏后人满堂绝不会是驽钝拙愚之人。万岁请想,假若满堂真是杀人元凶,对公主身携之物当是避之不及,怎会把公主之佩剑带至家中,如此岂不是故意将凶行昭然于世?以满堂灵性哪能做出这等蠢事!请万岁明察。” 徽宗一想,老太君的话有理呀,傻瓜才会干这样的蠢事。 蔡京眼睛一直瞄着徽宗,瞧见徽宗这副神情,知道皇上心动了,老贼马上出班讲话:“万岁,太君所讲乃为一般常理,而杨满堂聪明绝顶,智慧过人,行事必然超出常理。行凶后他故意将公主的佩剑带回家中,置于明处,常人见到此剑,开始当然要认为杨满堂与凶案有关,而进一步再做推论,就会断定杨满堂若是案犯真凶,绝不会做此愚蠢之事,于是乎,***前判,认定杨满堂并非凶手。万岁,此举正所谓‘大智若愚’呀!” “放你娘的狗臭屁!”这声怒喊,在金銮殿上亘古未有的,六奶奶王兰英实在按捺不住,高音大嗓地喊道:“你讲的是什么屁话?做损也没你这么做的,老杨家的人抱你孩子跳井了?犯着你哪儿了?你跟老杨家这么大仇,非把我们孩子往死里整。告诉你,没有老杨家,你小子还能站在这儿神气?!” “大胆!”金殿之上哪能说这话,当着这么多文臣武将的面,徽宗吃不住劲了,一拍龙案:“大胆王兰英奇Qisuu.сom书,口出不逊,有侮朝廷,你可知罪!” 老太君知道兰英这句话说得不合时宜,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这种话呀。太君忙站起身来,施礼说道:“万岁息怒,兰英生性猛浪,言语粗陋,绝非有意冒犯天颜,皇上龙恩浩荡,望乞恕罪。” 徽宗刚要消气,蔡京再来添油加醋:“万岁,王兰英居功自傲,无视朝廷。金殿之上历朝历代也无人胆敢出口谩骂朝廷大臣。今日王兰英依仗杨家之势,竟然在天子眼皮底下辱骂朝廷大臣。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为臣决不是计较王兰英言词粗俗,有侮为臣,若非在金殿之上、天子眼下,她就是骂我的祖宗八代,臣也不会与之一般见识。但今此不同平常,王兰英是指桑骂槐、含沙射影,明面是在谩骂为臣,实则直指天子朝廷,是可忍孰不可忍!万岁如不对她按律严惩,难儆效尤,为臣也觉得面上无光。” 一席话又把徽宗的火给逗上来了,拍案而起,怒冲冲发号施令:“来人,将王兰英给我绑了!” 第九回 救忠良群臣请愿 助贤才众将缄口 徽宗一声令下,四个武士冲上来,掐住六奶奶王兰英的双臂,王兰英正要挣扎,老太君一见形势不妙,再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甭说救不成满堂、士亮,没准还得搭上两口子,太君连忙训斥一声:“兰英不可造次!” 六奶奶尽管粗枝大叶,但是对太君的话则唯命是听,不再反抗,服服贴贴让人绑上。徽宗双眉紧皱,厉声而道:“将王兰英给我——” 老太君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皇上金口玉言,说一不二,真若给六儿媳妇定下个大罪,岂不是适得其反,事情越弄越大,更加不可收拾。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徽宗下半截话到了舌头尖上的当口,却见金殿之上“呼啦啦”跪倒了一片文武官员,除了几个像蔡京那样与杨家有仇有隙的之外,在场的文臣武将全给皇上跪下,大家都清楚,一旦皇上的话说出口,再给王兰英求情就难了,跪下之后,这个喊“皇上”,那个唤“万岁”,一齐请徽宗息怒,为王兰英开脱。 八王赵宠上前奏道:“皇上,王兰英虽然出口不雅,有辱圣听,但从实际而讲,并非言过其实。杨家历代扶保大宋,尽忠尽义,功在几世,义高云天,先王先帝俱赞其功,共夸其德。如今大宋国称雄宇内,独霸中原,不无杨家将数代征战之功。望皇上雅量虚怀,不斤斤计较遣词之俗雅,赦免其罪。” 吏部侍郎、寇准的后代寇烺跪奏道:“吾皇万岁,您也知道,这么些年了,王兰英还不一直就是这脾气,一张嘴从来不让人,但她对大宋朝廷却是忠心耿耿。如果说现在需要上阵,王兰英肯定二话不说提刀就走,万岁您说是不?今日王兰英金殿之上,说话确实欠妥,皇上要治她的罪,今日金殿上的诸臣知道此事也许没啥话可说。但不知实情的人,还因为皇上心胸狭窄,衔仇记恨,对当年那场事耿耿于怀呢,说哲宗皇上在位时,已经赦免了王兰英的罪,而今您还不依不饶,非治了王兰英的罪才解气。皇上您想,让百姓、群臣这般认为,岂不是太损圣上的尊严。臣以为皇上圣明,绝不会因大失小,以王兰英不雅之言去坏圣上仁厚之仪。臣乞万岁三思。” 八王赵宠一旁听着,心里一个劲儿地发笑。暗道:寇烺呀寇烺,真不愧是寇准的后代,这张嘴太厉害。你可把皇上心里这点事摸透了,说的都是最让徽宗尴尬的事。这么些年来,谁都不敢重提徽宗当年在杨府调戏杨彩凤,被六奶奶臭揍一顿那场事,谁愿去杵皇上的肺管子?今天重提此事着实巧妙,皇上听到这个话头,定然不想再听下去,为把话题尽快结束,必会不再纠缠六奶奶的失礼之处,王兰英很可能由此获免得救。不过这么办也有点风险,倘若徽宗恼羞成怒,王兰英八成的罪会加为十成。八王看看跪在金殿上的文武百官,推断徽宗可能顺风使帆,既给百官一个面子,又免使自己陷入难堪之境,而不去一味追究王兰英言语之失。 果然就像八王推断那样,寇烺一提当年之事,徽宗心里就一“扑腾”,暗道:寇烺,你这老西子太不识相,哪壶不开你提哪壶,那时候我不是年轻吗,年轻人谁没有段风流史?我露脸的事你给我多宣扬宣扬,这事——,得,你赶紧给我打住吧!徽宗在龙椅上一挺,貌似宽怀大度,实是无可奈何,说:“寇爱卿言之有理,朕历来广施仁政,乐善不倦,虽王兰英罪当重罚,朕念其对大宋素有忠贞之心,故不赐罪。武士,给王兰英松绑。” 徽宗话音刚落,金殿之上一片颂扬之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徽宗一听:好嘛,这阵喊得既整齐又豁亮。他四下一看,说了声:“众爱卿平身。” 兰英免罪,但老太君的心还没有放下来,因为满堂、士亮还在狱里,太君重又奏道:“皇恩浩荡,杨家一门诚惶诚恐,老身再三叩首,谢主隆恩。万岁,太后仙逝,公主香消,老身等亦不胜悲哀,万岁缉拿凶犯心切,情理之中,但太师之言过于牵强,满堂他实在冤枉。今天在这金銮宝殿之上,当着万岁和文武百官的面,老身以杨家数代为保大宋捐躯的亡灵担保,满堂他一身清白,与凶案无干!” 太君这席话分量颇重,不容徽宗不往心里去,徽宗道:“杨满堂涉嫌凶案已有公主佩剑为证,若要洗清罪名则需说明佩剑何以在杨满堂手中。” “万岁,此剑是芷兰公主送给满堂的。” 徽宗道:“何时所送,何以而赠,空口无凭。” 太君道:“万岁想知根由,可传证人上殿。” “何人可以为证?” “孟威、焦猛二人,他俩正在殿外等候。” “好!传孟威、焦猛上殿。” 不一会儿,孟威、焦猛上殿,三拜九叩,行过君臣大礼。徽宗问:“你二人可知杨满堂房中佩剑的来历?” “回万岁,我们知道。” “据实讲来。” “是。”孟、焦二人就把公主求满堂寻访萧玉姣,两人随同满堂从河西镇找到蛤蟆山,又从蛤蟆山找到翠蓑山的经过和盘托出,讲述了一遍。最后又说:“公主为感激满堂出城寻访之劳,赠剑为谢。” 徽宗问道:“公主赠剑之时,你二人是否在场,亲眼所见?” 孟威、焦猛不敢说假话:“万岁面前不敢妄言,公主赠剑的时候,我们没有在场。” 太师蔡京此时又出来说话:“孟、焦小儿你们大胆,你们犯了欺君罔上之罪?”回头又向徽宗道:“万岁,孟、焦二人仅凭臆想敢来金殿做证,不无欺君之意,而孟、焦两姓素与杨家过往甚密,更有伪证之嫌,望乞圣上明断。” 孟威、焦猛哥俩这个恨哪:蔡京老家伙太坏了,太狠了,和杨家较上劲没完没了,杨满堂来京城才几天工夫,从哪得罪你了,非把人往死里整不可。老家伙几句话,兴许也把我们弄到大狱里。也行,进去跟满堂哥哥作作伴也不错。 八王赵宠站出说道:“孟、焦两家素与杨家有交,尽人皆知,太师所虑也在常情。皇上,依我所见,如果杨家能找出素与杨家毫无关联的有力证人,杨满堂涉嫌凶案我看当予重议。” 徽宗想了想,说:“能如皇兄之言,当然可以重议。” 八王又问蔡京:“太师以为如何?” 皇上都说行了,蔡京还能说别的?“可以重议,可以重议。” 八王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时老太君说话了:“启禀万岁,现在倒真有素与杨家毫无关联的证人,皇上可愿听取证词?” “可以,传他上殿!” 站殿官一声“传证人上殿——”一声跟一声传到金殿之外,工夫不大,从殿外弓着腰跑进一人,伏倒在地,头不敢抬,口颂:“万岁爷、万万岁!” 徽宗问道:“你是何人?” 伏在地上的人回道:“草民是得月楼上的堂倌,名叫张小二。” 堂倌张小二怎会也在金殿外头等候呢?书中交待:原来这是老太君和八王赵宠昨晚连夜差人办的。几位小将说过,满堂在得月楼和公主会面,八王想酒楼的堂倌如果能出面作证,证明公主把剑送给杨满堂,事情岂不好办了。于是着人把张小二叫到八王的南清宫。张小二向来敬慕杨家将,听说是给杨家的后代杨满堂作证,欣然应允。所以今天一早就在殿外候着,当然,要当面回皇上的话,心里也一个劲地“突突”,好在八贤王在旁边能为他壮壮胆。 徽宗道:“张小二,将你所知实情,据实道来,倘有一字失实,格杀勿论!” “是,草民明白。回皇上的话,杨满堂和公主在出事的那天到过得月楼,我亲眼所见。” 徽宗问:“你可曾看见公主将自己的佩剑送给杨满堂了?” “没有。草民那天看见公主是带着佩剑去的。” “你既没有亲眼看到公主赠剑给杨满堂,你来此做的什么证?!” “回皇上,草民觉得杨满堂不会杀害公主。那天是公主先到的,等了会儿杨满堂才来。两人和颜悦色,唠得挺投机,后来天都擦黑了,杨满堂劝公主该回去了,公主又让杨满堂送她一程。我看两人挺好,咋会转过脸就杀人呢。” 八王问:“那天他二人说些什么?” “好像是杨满堂为公主做了件什么事,公主挺感激,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寇烺上前一步:“万岁,张小二虽未亲眼看到公主赠剑,但从公主对杨满堂报有感激之情来看,孟、焦二人的推断不无道理。再有,微臣从张小二话中听出,杨满堂涉嫌凶案某些细节难以成立。” “哦?说来朕听。” “万岁知道,宫中发现太后遇害是在酉时之初,而张小二说公主与杨满堂离开得月楼是在天擦黑的时候,应是酉末时分。可见,太后遇难之时,杨满堂尚在得月楼与公主说话,所以,刺杀太后不可能是杨满堂所为。仵作所验,太后与公主是被同一利器,以同样手段刺于同一部位,当是一人所为,故微臣以为,杨满堂似与凶案无关。” 徽宗觉得寇烺这话很有道理,一时之间举棋不定。太师蔡京看出苗头不对,忙又鸡蛋里挑骨头,问:“张小二,你说公主和杨满堂在你得月楼里,可你小小一个草民,怎会认得公主,杨满堂又只来京数日,你又怎么认识得他?怕是你背后有人指使,让你出来做假证吧?还不从实讲来!” 张小二已经知道发话的是太师蔡京,心说:蔡猛原来就是你儿子呀,你儿子在我们那白吃白喝多少顿你知道不?前后加一起,我挨他嘴巴不下几十个。冲你儿子,我也得实话实说!张小二对蔡京说道:“回大人,草民能认识公主和杨满堂该说是缘分。大人您也许不知道,现今咱汴梁城有一位赫赫有名的蔡大少爷,名字叫蔡猛,了不起的人物!老百姓谁敢不敬着十分? 蔡大少爷经常到我们酒楼吃酒,给不给钱那是次要,有蔡大少爷往酒楼那么一坐,立时给酒楼壮了声威。蔡大少爷总去,我也就认识了。有一次蔡大少爷在酒楼和一个老头有了争执,老头哪里是大少爷的对手,被打得难忍时,老头就喊救命,正赶上当时杨满堂在场,就过去帮助了老头,蔡大少爷头回在酒楼吃了亏。那时我还不知道过去帮忙的少年是杨满堂,是老头对蔡大少爷讲,这是谁谁谁,我才知道少年是老杨家的人。蔡大少爷气哼哼地走了,留下话说,迟早要跟杨满堂算帐。” 蔡京沉不住气了,想打断张小二的话,可回头一看皇上正听得津津有味,就不敢吱声了。 张小二接着说:“我得知少年是杨家的后代,就格外地留心。后来那被救的老头也过去道谢,言谈间又知道与杨满堂一起用饭的是皇家的公主。公主能到我们酒楼用饭,立时使酒楼蓬荜衡辉,看见公主人家那模样,我才知道啥叫富丽。所以公主再次光临,我是十万分地恭敬。哟,说说我就说岔道上了。对,就因为蔡大少爷在我们酒楼干仗,草民才认识了公主和杨满堂。万岁爷您若不信,可以找蔡大少爷来问问,草民绝无假话。” 还找什么“蔡大少爷”问,徽宗这时也听明白了,十有八成蔡猛和杨满堂打架吃了亏,回头跟他爹告状,蔡京借机诬陷杨满堂,借机给他儿子出气解恨。 蔡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又尴尬又懊丧,甭提多难受了。儿子被扯进去,蔡京没法再说话。 八王知道时候到了,应该趁热打铁,把满堂的案子尽快翻了,便说:“万岁,看起来杨满堂涉嫌凶案大有出入,理当重新审理,澄清事实,方能使真凶归案,以正国法。” 徽宗这回同意了:“朕也有此意。蔡爱卿,此案原是何人审理?” 蔡京连忙答道:“是刑部的费仁孝主审。” “费仁孝办案不力,先革了他的官,待案情水落石出,再行处罚。现此案移交——” 八王紧跟着说:“皇上,依臣所见就移交吏部侍郎寇烺审理如何?” “好,寇爱卿——” “臣在。” “朕命你重审太后、公主命案,尽快查清案情,严惩元凶!” “臣接旨!” 长话短说。寇烺接手审理凶案,杨满堂当堂获释,从天牢里放了出来,回到天波杨府,与家人相见,自然一番悲喜交集。徽宗又下一旨,撤消对杨金豹削职为民的处罚。不必细表。 一连几天过去,寇烺竭尽全力,但真凶好似泥牛入海,杳无踪迹。抓不到真凶,杨士亮护宫不力之罪也就无法解脱,仍然被押在狱中。寇烺、八王和老杨家的人等干着急,可也找不到办法救杨士亮出狱。谁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边关又传来加急战报,雁门关失守,辽兵正在边关集结重兵,不日将大举侵犯中原,形势十分火急。朝廷需派精锐之师赶赴边关,夺取雁门关,方可解大宋倾国之虞。徽宗皇上接到这份奏折可真着急了。国门都破了,能不急吗? 寇烺得知这个消息,脑子一转悠,主意来了:常言说得好,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雁门关失守是坏事,但可能因此就能救杨士亮出狱。寇烺怀里揣着主意到南清宫找八王赵宠。礼毕之后,寇烺问八王:“八王千岁,雁门关失守的事您知道了吧?” “本王正为此忧心忡忡。皇上更急。明日早朝就要商量发兵之事。” “是呀,国门一失,危及大宋江山,非同小可。当初要不把杨金豹削职为民,有杨家将镇守国门,焉能出此大乱?都怪蔡太师假公济私,公报私仇,祸及国门哪!” “事已至此,说这又有何用。当务之急是寻求良将,带兵杀敌。” “谈何容易,能如杨家将骁勇善战者寡矣!” 八王长叹一声道:“眼下京城之中,只有杨士亮和杨满堂,然他二人,一个尚在狱中,一个年纪尚轻。帅才难寻哪!” “八王千岁,我这里有一良策,可以请出帅才。” “快快讲来!” 寇烺咬着八王耳朵小声说,王驾千岁,咱们这么......这么......这么办。 八王听后朗声大笑:“你的鬼点子真多!好吧,就依你的计策行事。” 第二天早朝,徽宗皇上升殿,文武百官到齐,品级台上分两边排列而立。老太君得知边关失守,也在郭彩云的搀扶下来到金殿。徽宗体恤太君年迈,旁赐一座。徽宗坐在龙椅之上,面带愁容地说道:“众位爱卿,现辽兵猖獗,攻陷雁门关,国门失守,危及社稷,朕为之寝食不安。为保大宋江山万代,必先夺取失城,重铸国门。哪位爱卿愿为朕分忧,为黎民解难,率兵征讨,收取雁门,以保大宋安泰?” 徽宗说罢往下看,金殿上文武百官个个缄口不言。面面相觑。 徽宗又说:“请缨挂帅者,朕将拨十万精锐之师,归其统领,万驮粮台供其之用,杀退辽兵,夺回雁门关,朕给他加官晋爵,连升三级!”金殿下还没有动静。徽宗心里急呀:今天怎么了?国难当头,满朝文武没一个人肯领兵打仗的,太不像话了!以往也不这样呀,胆子大不怕死的将军很有几位的,今天怎么都成了缩头乌龟。徽宗手敲着龙案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危难时节见忠臣,现国之安危在乎一旦,尔等该当奋勇争先,请缨出战,以尽为臣之道,成就忠孝之名,怎能避难畏险,视国家安危于不顾?!谁来请缨挂帅?”一连问了三声,没有一位响应。徽宗脑门子上汗都急出来了。 你道这是怎么回事?书中暗表:此乃寇烺为救杨士亮出狱设下的一计。昨天寇烺到南清宫跟八王说的就是此计。寇烺说:皇上要发兵收复雁门关,必然要有人挂帅领兵,咱把那些能够请命出征的战将都串通好,让他们都别接旨。没人肯挂帅出征,皇上肯定着急,这时向皇上奏本,请杨士亮戴罪出征,将功折罪,杨士亮不是就可以逃脱牢狱之苦了吗?依计而行,八王和寇烺分头去找忠臣良将们去说,大家一听这是为了救杨士亮,二话不说,甘冒畏战之名,上殿不管皇上怎样说,不言语就是了。故而今日金殿之上出现了这般场景。当然,像蔡京那等奸臣,不用去串通,就是拿鞭子赶,他们也不会请缨出战的。 书归正传。徽宗在金殿之上急得脑门子冒汗,眼珠子冒火,看来看去,徽宗眼睛盯上了忠孝王呼延豹。老将军呼延豹看到徽宗的眼神,心里直发慌,不是害怕,是担心皇上点名让自己挂帅出征,自己不能违抗圣命,将使搭救杨士亮出狱之计落空。 徽宗已经看好,正要御笔亲批,点名呼延豹挂帅,领兵去收复失城,就见寇烺不紧不慢出班奏道:“万岁,臣有本奏。” “讲。” 寇烺说:“微臣以为,今日无人请缨出征,此乃群臣以国事为重,惟恐自不量力,挂了帅,领了兵,却破不了敌、收不了城,这是关系到社稷安危的大事。打了败仗,自己百十多斤交待了还能弄个报国捐躯,战死沙场的英名,皇上还能给以封妻荫子的奖赐。但辽兵一胜再胜,必会士气倍增,一旦被他们长驱直入,后果堪忧。大家为江山社稷考虑,方不敢请缨挂帅,此情此意望乞皇上体察。” 徽宗心里琢磨:寇烺的话歪是歪,可还真有道理,倘若真有冒失鬼自不量力,把帅印捧走,去了跟辽兵一交手,给我损兵折将,那时麻烦更大。哎!真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徽宗有点自馁:“爱卿所言,确有道理,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辽兵挥师南下,直指中原吧。咱大宋朝廷,泱泱之国,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够领兵抗辽的帅才了吗?” “并非如此,满朝文武帅才颇众,只是如今之势危如朝露,一役不利就会殃及朝廷,群臣过份小心罢了。您想,大宋国历朝历代不都有英雄豪杰在统兵率将,东证西杀,讨蛮夷,御番寇吗?不然,我大宋焉能如今日巍巍雄居宇内,傲视八荒?” 徽宗听罢暗自长叹一声:哎!我大宋自开国之日起,抗敌御寇的事,哪朝哪代也没离开杨家将啊。寇烺,我知道你指的英雄豪杰是谁,可现如今杨士亮在牢里,杨满堂年纪尚轻,老太君已经有一百六、七十岁,不比当年了,杨家将我是指望不上了喽。 寇烺一直在盯着徽宗的脸,察言观色,揣度皇上的心思,看到徽宗黯然伤神,若有所思可能,寇烺猜到,可能皇上想杨家将了,我得抓住时机,一会儿过了劲再说就不灵了:“万岁,微臣向皇上举荐一人,此人定能让番军臣服马前,失城得收!” 徽宗精神一振:“哦?爱卿所荐之人是谁?” “他就是殿前都指挥使,老殿帅杨士亮。” 徽宗摇头说道:“寇爱卿莫非糊涂了,杨士亮还在牢狱之中,怎好领兵为帅呢?” “万岁,杨士亮骁勇善战,治军有方,如放他出狱,让他戴罪出征,将功折罪,杨士亮必然勇猛倍增,竭诚尽力,退兵夺城不在话下。只要能将辽兵击败,重整雁门关,安保大宋国太平无虞,万岁何必再计较其它呢?臣斗胆进言,请万岁定夺。” “这......”徽宗还在犹豫。 “杨家将素有威名,番兵与杨家兵将交战屡战屡败,此次如与杨士亮所率之军相遇,自会军兵胆怯,士气低靡,如此不战也已先胜一半,何乐而不为。轻重大小不言自明,国之安危在此一举,望皇上圣断。”寇烺趁热打铁。 太师蔡京沉不住气了。他看出徽宗听进了寇烺的话,杨士亮没准就要获释出狱。不成,决不能让他们如此容易地把人救了。于是忙出班奏道:“万岁,杨士亮罪不容赦。想他身为殿帅,渎职铸错,致使太后、公主双双罹难,圣上身心亦遭损伤,可以说祸及朝政,此罪非同一般。如万岁听信寇烺之言,释放杨士亮出狱,戴罪立功,无异于重罪轻罚,罔立刑典,效尤者必会日见其众。倘满朝文武全无典律所约,放纵其行,玩忽其职,则朝纲必乱,宋室江山根基必将大动啊!” 徽宗听到蔡京的话,也觉得颇具道理,心里又往蔡京这边倒。察言观色,蔡京是行家里手,看到徽宗探着头听自己的话,就知道起了作用,赶紧接茬往下说:“诚然,杨士亮骁勇善战,但那是从前。杨士亮现已年过六旬,不比当初,恐难堪鞍马之劳,不胜征战之苦,难敌辽军精兵强将,两军相交何异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乎?万岁切不可将我宋军士卒置于番军刀枪之下呀!” 寇烺愤愤而道:“蔡太师焉能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杨士亮年过六旬不假,但却是宝刀不老,老当益壮!太师不能以长幼而论英雄!” 蔡京咧嘴一笑:“寇大人,你该知道,战国大将廉颇何其能战,一旦老矣,尚且一饭而三遗矢。人不能不服老哇。哈哈哈哈,可惜,可叹,杨家将老的老,小的小,缺少个中年大人物!” “蔡太师,杨家将确实缺少大人物,中年人却不缺少。我愿领旨挂帅,讨伐辽兵!”随着话音,只见一人走出朝班! 第十回 天波府百姓义捐 双峰寨老道劫粮 请缨杀敌者乃杨金豹之妻、杨满堂之母,天波府女将军郭彩云! “你......”徽宗惊疑,“女将军讨帅印?你,你可有把握?” 佘太君心里有底:“万岁,杨家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当年,我那孙媳穆桂英也是女将军,她照样大破天门阵!” 蔡京心想:老杨家真够份!男的不行,女的也敢挂帅。我得说几句:“郭夫人,挂帅征辽,非同儿戏。你若是败了......” 佘太君抢先答道:“可把我家杨士亮当人质,彩云若败,斩杀士亮。不过,她要是胜了呢?” 徽宗传旨:“若胜,杨士亮无罪释放。不过,空口无凭......” “我杨家愿立军令状!”佘太君办事,还像当年那样豪爽:“一月为限,过期伏法!” 立下军令状,郭彩云挂帅,并推荐杨满堂为先锋官。提调十万大兵,聚集校兵场。汴梁城朝野上下紧忙活,最要紧的是粮台,起码得准备亿万驮。蔡京故意刁难: “近几年饥荒,征粮有限,国库中所存已近倾囊而出。再若给出征之军拨放粮草,恐怕宫中供给都将不足。宫里上下,满朝文武的饭食、奉禄若供不上趟了,朝廷内部会出乱子。如果这样,内忧外患一并压来,朝廷何以堪受!”皇上一听,也干着急没有办法。 老太君明知是奸臣作梗,又急又恨。满堂说道:“老祖宗,兵马待粮,急似燃眉。我想,咱把家里存的粮食、银两和能值点钱的物件,统统献出来,一做军中之用。” “难为你有此想法。”老太君苦笑一声:“孩子呀,想我杨家数代为官,两袖清风,哪有多少余钱剩米,捐出所有杨府家资,于大军所需乃是杯水车薪呀。” “太高祖奶奶,仅靠咱一家所捐当然无济于事,但您想,咱杨家捐钱献物,别人看到能无动于衷?满朝文武百官,凡心向大宋的,或多或少谁不也得捐点,说不定徽宗皇上,也能出点血,割点肉,捐出几件皇家御用之物,集少成多,就管大用了。捐出的粮咱出征时带上,捐出的钱物,咱也带上,一路之上用这向百姓兑换粮草,大军所需也许就不愁了。太高祖奶奶,您看我这办法能行吗?” 太军一拍大腿,赞道:“好一个聪明的孩子!你就去办吧。西宁老家太远,那儿的东西没时间运来,你就把天波府现存用得上的粮食钱物一并捐出吧!” 满堂这个主意果然奏效,朝中文武纷纷响应,捐钱献物。可有一样,官宦之中,有良心,心为大宋者,大都不贪不枉,故而家资不丰,捐献的东西有限。而那些腰缠万贯,家资倾国的主儿,平日里只想搜刮民脂民膏,那里肯从兜里望外掏东西,他们有的碍于面子,捐出一星半点意思意思,有的干脆一毛不拔,所以捐的东西距大军出征所需相差甚多。满堂急得没法,叫来管家杨选,问府中是否还有可捐之物。 管家杨选是杨府老家将杨开胜之子,生下来就在杨府,和杨家同姓也同心,一心为着杨家是没的说。杨选年在二十三岁,但却未老先衰,长得满脸褶子,跟小老头似的,不知实情的人,还以为他有七老八十了呢。杨选相貌虽老,但身子骨却极为灵活,学得一身步下的好武艺,飞檐走壁,蹿房越脊,真是如履平地,而且他跑得还快,一匹好马未见得能撵得上他。杨选不仅身怀绝技,心眼也活泛,不然怎能成为杨府的管家?说来可真算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杨选听到满堂的问话,回道:“少爷,杨府的家底你大概不太清楚,我从小在这长大,现如今又做了管家,府里的家底,数我最清楚。实话实说,郭夫人挂帅出征,咱杨家自己不全力以赴,还能藏着掖着?这次是倾囊而出,确实再没得可捐了。” 满堂眉头拧成个疙瘩:“粮草备不齐,大军不能出发,咱们无异于坐以待毙呀!” “少爷,我也知道事关重大,但咱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满堂手拍额头,突然说道:“杨选,我有一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少爷说说看。” “咱把天波杨府给卖了!” 杨选闻听,惊得张开大嘴,一脸老褶都撑平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少爷,你疯了不成?杨府是卖得的吗?卖了杨府人往哪住?” “杨家久居京城的人没几个,可以找一小宅院住下。” “不成不成,无论如何也不成!天波府是御赐的,皇上给的东西你能卖给别人?你敢卖,也没人敢买呀,那不成了蔑视皇上罗马?犯杀头的罪!公子,您就断了这念头吧!” 这也不成,那也不可,十万大军干瞅着动不了窝,番兵退不了,失城收不回,父亲看不见,伯翁救不成,真真急煞人也!杨满堂搓掌顿足,急得在房中乱转。网 这时,房门被“咣当”一声推开,急忙忙跑进一位家院,慌慌张张地向满堂禀道:“公子,快快到街上看看!” 满堂也吃了一惊:“街上出了何事,令你如此慌乱?” “公子先别问,出去你就知道了!” 杨满堂出了院门往街上观看,先是大吃一惊,继而热泪盈眶。街上究竟出了什么事?原来,天波杨府大门前的东、西、南三条街上,黑压压、密麻麻站满了汴梁城的老百姓,上至白发银髯的耄耋老人,下到总角垂髻的稚齿顽童,有拄着棍子衣衫褴褛的老婆婆,有怀抱婴儿的小妇人,有推车担担的小商小贩,有拎枪扛棍的戏子伶工,五行八作,干什么的都有,甚至手拿打狗棒要饭的乞丐都来了。大家肩上扛着,背上背着,怀里抱着,地上放着,或多或少,尽是粮食钱物。很显然,这是京城百姓自发地给杨家将讨敌出征凑粮草来了。这场面从古至今没有过。满堂心里清楚,乡亲百姓是冲着杨家将来的,见杨家将有难处,就有成千上万的百姓,把口攒肚挪省下的粮食钱财自愿捐献出来,给杨家将率兵打仗用,这番情谊,怎能不令人大为感动?杨满堂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泪水。 人群中,一位银发银须的老者走上前来,朝满堂拱手道:“少将军,老朽姓沈名铁山,素来仰慕杨家的为人,感戴杨家将世世代代不惜流血牺牲,辅佐大宋,保卫黎民百姓安泰,杨家将功德无量。日前大家伙知道杨家将又要率兵出征,征讨番兵,收复失城雁门关,只因粮草不足,大军难以出征,杨家将为此不惜倾府中所有家资,捐为大军之用,百姓们得知此事,无一不对杨家的高风亮节、大公无私而感佩之至。数日来,大家伙不约而同,都要为杨家军出征讨敌尽一份绵薄之力。这不,今天大家把筹集到的粮钱财物都拿来了,或多或少,全是大伙的一片心意。老汉受大家伙的委托,代表大家把东西捐给杨家将和城外大军,祝杨家将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收复失城!” “哎呀,老人家!”满堂急忙抢上一步,双手捧住沈老汉的双手,眼含热泪,说道:“多谢老人家,多谢汴梁城的父老乡亲!连年旱灾,兵患不断,大家都不宽裕,很多乡亲甚至入不敷出,今杨家出兵有难,众乡亲即捐粮献物,不顾自家生活之计,此番盛情厚意,杨家怎敢承领?老人家,烦请您劝说乡亲们把东西拿回去吧,老老少少都得吃饭过活呀!” 沈老汉道:“少将军,杨家将出兵为国,百姓乡亲尽力相助理在当然,情亦在当然。” “老人家,大家的一片情谊杨家收下,还请老伯费心转告大家,东西万万要带回。” “少将军哪!大家伙大都家境不佳不假,有的人已把隔夜之米磬数拿出,您瞧那几个行乞要饭的,自己肯定吃不上溜,但还把讨得的半斤八两的粮食拿来捐献,大家伙是不太容易,可老杨家率兵出站为的啥呀?还不是为了打击外寇、抵御外侮,为咱大宋子民平平安安过日子。为这杨家将几代搭进去多少条性命?咱捐出三五十斤的粮食,三两五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不就是饿上一顿两顿的肚子吗?再者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大军不得出征,番兵打进中原,那时就不是饿两顿肚子的事,是要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倘真如此,即使腰缠万贯白银,家屯千担精米又有何用?少将军,为了大宋江山千古,为了黎民百姓的安宁,您也要把东西收下呀!” 又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走上前对满堂说:“少将军,老妇今年差一岁一百了,从我记事时候起,杨家将就为保大宋国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一晃我都九十九了,杨家世代相传,一如既往,还在为保大宋疆土舍命征杀,咱老百姓心里一汪清水似的,看得清楚。老杨家代代英雄好汉,让人翘大拇哥。今天杨家遇了难处,咱不帮点,心里过意不去呀!” 沈老汉回头对黑压压的人群高声说:“杨家将不收咱的捐赠行不行?” 下边异口同声地喊:“不行!”接着七嘴八舌一喊:“不收我们的东西是驳大伙的面子!”“瞧瞧今天来这么多老头老太太,大老远把东西背来,还能背回去吗?背不动了。”“少将军你要不把东西留下,我们就在这不走了,啥时答应啥时走!” 杨满堂亲眼瞧见父老乡亲对杨家如此爱戴,如此眷顾,不惜将自家隔夜之米尽数捐出,来解杨家面临的困难,不禁热泪如泉,心潮澎湃,面朝百姓,一连鞠了三个躬,转头对杨选说:“拿碗酒来!” 不一会酒拿来了,杨满堂“刷”地拔出佩剑,“噌”地一下将中指划破,霎时间,鲜血汩汩而出,满堂把血滴在碗里,一碗酒变得血红。他双手端起酒碗,高高举过头顶,“咣当”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面对汴梁城的父老乡亲,声泪俱下:“爷爷奶奶、叔叔大爷、兄弟姐妹们,父老乡亲们!大家的心意,满堂我代杨家领下了!此番情义,天高地厚。满堂今日在此对天对地、对父老爷们、对大娘大嫂兄弟姐妹们,歃血为誓:若我杨满堂一月后向各位父老相谢的话,那就是雁门复收,固若金汤。若是番兵难敌,失城难收,满堂无颜面对父老,只有战死沙场,以肉躯相报了!”说罢将半碗血酒洒泼地下,又把碗中剩下的半碗一饮而尽! 见此情景,人群一片喊声:“一月后咱们还在此见面!”“杨家将一定能得胜而还!”“杨家将从无败仗!”“杨家将一定会把番兵打个落花流水!”“雁门关永是大宋的国门!”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一阵强过一阵,如阵阵春雷响彻云霄!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群臣及百姓的捐献,使讨敌大军军需备齐。满堂率五千骠骑兵,并带呼延启鹏、高禛、孟威、焦猛四位副将先行出发。随后是押粮官杨选、副将丰子雷带两千人马押运大队粮台,浩浩荡荡,奔赴边关。 杨满堂率队从东京出发,一路奔大名府,过邢州城,经太原再往北进就是雁门关。一行人快马加鞭,昼夜兼程,风餐露宿,山水无阻。 单说这一天,先锋官杨满堂等五员虎将率的五千骠骑来至一座山寨门前。此寨名曰“双峰寨”。寨主名叫林灵噩,人称“金门羽客”。 金门羽客林灵噩大开寨门将杨满堂迎入山寨聚义厅,对满堂唱喏而道:“闻知杨将军统领先锋人马,去往雁门退敌夺城,贫道不胜感佩。先锋使取道山门,从贫道的双峰寨经过,更是小寨的荣耀,贫道得以拜见先锋使荣幸之至。”林灵噩指着身旁的两人介绍道:“杨将军,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小寨的二寨主石詈,这位是三寨主巫铿,今日得知先锋使大驾光临,我三位特备薄酒,给先锋和众将士接风洗尘。” 杨满堂拱手谢道:“多谢三位寨主盛情款待。”说着话,偷眼细细打量三位寨主。只见大寨主林灵噩头戴瓦垅道冠,身着灰布道袍,脚上是水袜云鞋,身材修长,面目和善,颏下三缕长髯,一派仙风道骨的仪态。二寨主石詈生得温文尔雅,年在二十多岁,黄白镜子脸,秀眉秀目,一笑还两酒涡。三寨主巫铿身高体胖,黑铁塔一般,二目如灯,狮鼻阔嘴,下巴上密密匝匝、乱乱蓬蓬的黑胡子,连脖子和两颊都长满了。可有一样,脑瓜顶上没毛,圆溜溜一个秃头,大如柳斗。 少顷,酒宴摆上,满堂等五虎小将,押粮官杨选、副将丰子雷和双峰寨三位寨主分宾主落座。林灵噩向众人一招手,说道:“山小寨微,没有什么好东西款待诸位将军,谨置浊酒一杯,以表贫道景仰之意,还望诸位见谅。酒菜已齐,请用餐吧。” 众人正要动筷,杨选举手拦住大家说道:“慢来,慢来,喝酒吃饭这事,历来就有个长幼之分,得年长者先用,我看来看去,一桌人数我年岁大,我来先吃头一口才是正理,大寨主您说是吧?” 林灵噩连忙拱手道歉:“正是正是,长幼有序嘛,正该您老先吃第一口,适才贫道照顾不周,您老人家千万别往心里去。” 满堂兄弟五人和丰子雷几位差点绷不住劲笑出声来。杨选凭着一脸老褶愣充大辈,把林灵噩给唬住了,一个劲地称“您老您老”,其实他才二十三岁,论年龄说他不管林灵噩叫大爷也得叫叔叔。 杨选抹搭着眼皮,一本正经:“这还差不离。好吧,林寨主一片盛情,小有不周失礼之处,我就不往心里去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银制的调羹,就是羹匙,“三位寨主不要见笑,老朽从小不会用筷子,现在七十多岁了,还得用匙吃饭,不好意思了。”说罢,挥舞银匙,每盘都吃了一口,而后把匙往酒碗里一搁,吧嗒吧嗒,抹抹嘴唇:“嗯,味道着实不错,寨主费心了。各位,老朽已动手吃过,大家就别客气,吃吧,别辜负了寨主一片盛情。” 开始满堂还以为杨选在开玩笑,见杨选从怀中掏出银匙,一下子就明白了,心里非常感动。杨选这是担心林灵噩在酒菜中做手脚。因为几位都与林灵噩不熟悉,仅知道双峰寨素不与官府作对,取道双峰寨是因走这条路近,能够节省时间,可尽快赶到雁门关。派孟威、焦猛二人打前站与林灵噩商量借道的事,说讨敌大军欲从山寨经过,只为取近,不扰山寨。林灵噩很干脆,一口答应。满堂于是才取道双峰寨。林灵噩摆上酒席,杨选心里没有底,怕他心怀叵测,万一在酒菜中下毒,岂不坏了大事。杨选借着一脸褶子的老相,充老托大,明着是要争个面子,实际是要检验一下酒菜里是否有毒。杨选这人心很细,办事极其慎密,考虑得周到,不然怎能想到怀中揣个银匙。银子这东西有个特点,沾上有毒的东西就变色。杨选用银匙挨排把桌上的菜吃个遍,又把匙放在酒碗里,银匙没有变色,杨选放下心来,才让大家动筷。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做的,万一有毒,命就交待了。所以满堂满心感激,杨选为大伙豁出命了。 金门羽客林灵噩也非寻常之辈,虽然他不知道杨选充老装大辈,但却知道杨选的用意,但他未动声色,依然谈笑风声,劝酒劝菜。 诸将草草用罢酒饭,满堂起身告辞道:“承蒙林寨主盛情款待,容杨某来日相谢。现在边关番兵猖獗,形势紧张,杨某等不便在此过多叨扰山寨,须立即开拔赶赴边关,御敌夺关。林寨主,石、巫二位寨主我等告辞了。” 林灵噩未再多留,对满堂道:“招待不周,杨将军见谅。将军军务在身,贫道不多挽留,我等三位寨主送杨将军出寨。” 满堂率队出发,林灵噩等三寨主一直将满堂送至山寨的北门。山寨北门面临深涧,两侧都是断壁高耸,一座木板铁链桥从寨门搭到对面崖头。此桥乃山寨北门的唯一通道。 满堂等五位小将率兵马从板桥上缓缓而过,前队骠骑刚刚走过桥,站在山寨门前的林灵噩突然发出一阵冷笑,只见他一招手,山寨的排子门被八个喽兵,“吱嘎嘎” 推合关闭,而后落锁闩关。满堂听到身后声响,心头一惊,回头观看时,山寨大门已经牢牢关死,满堂大叫一声:“不好,我等中计,粮台被关在山寨之中了!”他调转马头,率呼延启鹏、高禛、孟威、焦猛几位小将反冲回来,直扑山寨大门。冲到铁链木板上时,林灵噩厉声狂笑:“尔等还想重入山寨夺回粮台?听我一句,这叫痴心妄想!放箭!” 埋伏在寨门两旁,以及断崖两边树林之中的山寨喽兵立时箭弩齐发,一霎时,箭簇有似飞蝗,铺天盖地而来。五位小将只得各展兵器,拨打雕翎,无法再进一步。 就在此时,山寨中杀声一片,火光冲天,满堂暗道不好!林灵噩阴险狠毒,他是要烧毁大军粮草,让大军难以出征讨敌。粮草来得何等不易,没有它,大宋疆土难保,黎民百姓难安,一旦被毁,我杨满堂就成了千古罪人! 好在五位小将个个武功不凡,飞簇箭雨之下,除孟威小臂上中了一箭外,其余几位安然无恙。经过一段时间,被拨打掉下的雕翎落于谷底,密麻麻足有半尺多厚。 满堂一边拨打着,一边挂念着山寨内粮草的安危。突然,他觉得射来的箭不如先前密了,心中高兴:看来喽兵的箭快射没了。没有箭雨相阻,就可以冲过铁链木桥,过了桥打开寨门,凭五虎小将各自的功夫,一定能救出粮台。 然而,满堂高兴得太早了。林灵噩之所以守在寨门,为的就是防着杨满堂及五千骠骑反冲回来。寨门前的木板桥不是用铁链相连悬挂于山崖两头吗?铁链一断,桥自然也就断了。林灵噩掌着一把七星剑,削铁如泥,他守在寨门前,若飞箭挡不住宋军,万不得已之时,他就要剁链断桥! 箭矢渐显稀落,五位小将得以腾出手来催马往前进,满堂又急又恨又不明白,林灵噩往日从不与官府作对,今日咋一反常态,不仅要夺大军的粮草,还要断桥,从哪来的仇恨呢?满堂在板桥上一边挥舞银枪拨打雕翎,一点点往寨门前靠近,一边向林灵噩高声喝问:“林寨主,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你要如此行事呢?” 林灵噩冷冷说道:“为什么?就因为你!” 啊?满堂心里好生奇怪:因为我?我跟你素不相识,毫无瓜葛呀!好吧,不是和我有关系吗,我就跟你聊聊,分散你的注意力,再能往前上一丈,凭我胯下的“雪里寻梅”,腾空一跃,至少能跃到山寨门前,你手中拎着把青光闪闪的七星剑,我是看出来了,这把剑是吹毛利刃、削铁如泥的家伙,拎着它你站在板桥铁链边上,我知道你啥用意,你是想迫不得已之时砍链断桥。如果我的马到了你跟前,那时可就由不得你了!满堂这番想法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接过林灵噩的话茬往下唠:“林寨主,你这是从何说起呢?咱以前无缘谋面,今天才算认识,如何能有什么恩怨,寨主怕是弄误会了吧?” “误会?你错了,绝非误会。冤有头,债有主,今日,你该后悔当初制我徒儿的那一剑了吧!” 听此言,满堂立时明白了,林灵噩是萧玉姣的师父,今天所为他是为报当初那一剑之仇。 这时,山寨中的喊杀声越来越高,浓烟滚滚而起,满堂心里这份急就甭提了。但眼前之事却万万急不得,还得心平气和地唠:“哎呀呀,林寨主,您说的这一剑之仇我想起来了。可那事着实怪不着我呀。” “怎会怪不着你?” “林寨主,当时您不在场,也许您还不知道,您的那位高徒当时戴着面具,把脸遮得溜严,根本认不出是张三李四,我哪知道她是您的高足呢?不信您可去问问。” 说话时|Qī|shu|ωang|,迎面飞来的箭矢只是零零星星,满堂估计眼前到寨门的距离也差不多了,正欲纵马而起,林灵噩厉声说道:“杨满堂休做蠢事!你心里所想我都知道,你只要纵马而起,我就手起剑落,你身后的几位霎时将葬身谷底!” 得!林灵噩已有准备,计划全部落空。满堂心里清楚,倘若自己纵马而跃,也许能闯入山寨,但身后的四位兄弟必然要身落谷底,非死即伤,五千骠骑更无法越过断崖。自己一个人,即使闯进山寨,也万万救不下万驮粮台。满堂立马桥上,进退两难! 正当此时,一位青衣皂裤,头扎豆绿色绸巾的姑娘飞身前来,满堂凝眸细看,一惊非小,来者何人?乃是萧玉姣。 林灵噩一见徒儿赶到,高兴得大喊一声:“徒儿,为师要让你亲眼看到杨满堂葬身谷底!哈哈哈哈——”随着狂笑出口,林灵噩挥起七星宝剑,向铁链狠狠砍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杨选、丰子雷及两千人马押着粮台,跟在满堂的五千骠骑之后,往山寨北门而来。由于粮驮宽大,只能排成单列前进。待到五千骠骑出了寨门,寨门立刻关闭,狭长的山路口燃起了熊熊大火,把路口封死。杨选当时脑袋“轰”地一声:中计了!粮驮和先锋队被林灵噩一分为二,给隔开了。不能硬往前闯,前边是大火,如果硬闯,则火烧军粮。粮台一失,大军讨敌收城,便成空谈。杨选深知,此时保住粮台,是自己的天职。他立即纵马跃上一个小山包,拔出令旗指挥押粮兵护守粮台。令旗迎风挥舞三圈,押粮兵训练有素,马上按令旗所示,将粮驮驱赶成一堆,两千人马在外围成一圈,把粮驮护在当中。旋即,山寨的喽兵就冲杀上来,与官兵打在了一处。 山寨的喽兵总计三千有余,押粮官兵不过两千,既要与喽兵厮杀,又要保护驮粮草的马匹不受损伤,内外兼顾,苦战喽兵,伤亡渐重。好在官兵素有训练,更有杨选在高处纵观全局,指挥有方,喽兵一时难以如愿。 统领山寨喽兵抢夺粮台的是“双峰四老”,这四个人是:佟江、龚嵬、左古、巴禹。他们俱是步下的功夫。四老见官兵个个英勇善战,拼死相争。押粮的将领,站在高处,指挥得当,下边的官兵依令而行,配合默契。四人合计,必须先把指挥的将领干掉,才能速战速决,夺下粮台。“双峰四老”招呼一声,拔腿就往山包上跑,来战杨选。 杨选见状,对丰子雷大声关照:“老兄,当心,买卖上门了!”转身问道:“尔等何人?” 四老同声答道:“吾乃‘双峰四老’是也!” 杨选定睛一看,果然四个老头,个个一把白胡子。杨选嘻嬉笑道:“老?你们老过我吗?” “双峰四老”仔细端详:嗯,是没你老,你这一脸老褶子,没有七、八十年长不出来。 杨选故意戏耍四老:“给本将拉马坠镫者从来是水灵灵的童男童女,尔等老眉塌眼的,本将看不上。我这儿正忙着,你们回家玩去吧。” “双峰四老”气炸了,一齐嗷嗷怪叫,杀将上来。杨选亦不敢大意纵马跳出圈外:“老家伙们,还挺有精神头儿,好,老祖宗和你们过两招,让尔等记住,在本‘老 ’面前绝没有你们称老的份!”回头对副将丰子雷说:“丰将军你来指挥,我会会这几个老朽。”说着将令旗递到丰子雷手中,自己纵身跳下马来。 杨选为何要纵身下马呢,因为他学的也是步下的功夫,今天恰巧是棋逢对手。杨选从腰间解下兵器——流星锤。此锤一头是八瓣金瓜锤,一头是五齿钢抓,中间连着五尺长的环链。 杨选的兵器刚刚拿在手中,“双峰四老”就把杨选围在当中。他们使的是铁扫帚、铁铲、铁槌、铁扁担四种兵器,招招势势奇险怪绝。而且四人每战必在一起,因而出手进招投契入垄,相得益彰,果真不同凡俗。 杨选当然不甘示弱,流星锤抡得“呜呜”作响,疾如流星,快似闪电,收放随意,吞吐自如,出赛蛟龙出水,收似灵蛇蓄势,崩、弹、抖、抛、抡、缠、绕、放,招式疏密有至,锤不虚发,堪称奇绝。杨选不愧武林奇才,以一敌四,虽不占上风,却也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旷野中,押粮官兵与山寨喽兵呐喊厮杀,一时胜过一时;山头上,杨选与“双峰四老”抵力相战,一阵紧过一阵。时间一长,上下两头都是以少胜多,渐渐都显得力不能支,杨选与众军士都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形势急转直下,岌岌可危。护粮军兵已有四百余伤亡者,眼见粮驮陆陆续续被喽兵赶走。杨选身上两处负伤,血染征衣,出式进招已不似先前快捷。丰子雷在山头上见此情况,浩叹一声:“大势去矣!” 回头再表双峰寨北门之事。林灵噩要在徒弟萧玉姣眼前断索倾桥,手起剑落之时,满堂喟然长叹:苍天无眼,今日我杨家将英名顿扫,大宋国亦将国无宁日!叹罢双目一合,只等一死。忽听前方萧玉姣说道:“师父且慢动手,一剑之仇由我来报岂不更好吗?” 林灵噩觉得有理:“徒儿言之不错,一剑之仇正当由你来报。接剑!”说着把七星宝剑递到萧玉姣手中。 满堂心想:常言说美女若毒,赛过蛇蝎。我总不以为然,那日一睹姣容,我便认为,如此芳容美女,断然做不出伤天害理,荼毒生灵之举,今日看来是我错了。萧玉姣心毒手狠,杀人不眨眼,端的一条美女蛇!罢了,我杨满堂领兵出战,还没等与番兵打上一仗,没有给大宋国建下微功小勋,便要丧生于萧玉姣的手下。空费了我一身武艺,白瞎了我十几年习武练功的心血汗水。一点都没用上,太屈得慌了! 满堂立马桥上闭着眼睛胡思乱想,合计心事呢,耳边厢脆生生传来一声娇叱:“杨满堂,此时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满堂急睁眼观瞧,呀!这是怎么回事?波峰波谷,瞬息万变,满堂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太出意外了。只见萧玉姣手握林灵噩的七星剑,剑锋硬硬地横在林灵噩的哽嗓咽喉之上!杨满堂惊愕之中,愣愣地立在桥上没动。萧玉姣玉脸急得通红:“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粮台!” 杨满堂方才回过神儿来,双腿狠夹马肚子,一腹一撞铁过梁,宝马“雪里寻梅”扬鬃奋蹄,一跃而起,腾云驾雾一般,落在崖头的寨门之外。满堂在宝马将落未落之际,脚尖点镫,挺腹展胸,身体从马鞍上凌空飞起,一个鹞鹰翻身,自己也离鞍脱镫稳稳立在寨门外。须臾没有停顿,满堂哈腰弓背,肩膀抵在寨门上,霍然怒咤一声:“开——!” 这一嗓子响遏行云,山谷回声,只惊得“扑棱棱”鸟雀离巢,“刺溜溜”虎豹回窝。随着这声大喊,山寨的木排门“嘎吧吧”被撞开,木屑乱飞。与此同时,满堂脚下的岩石“轰隆隆”滚落山谷。满堂用得力量太大,脚下的岩石都吃不住劲了。满堂脚下登空,身体随着岩石往下落。近在咫尺的萧玉姣,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声: “杨满堂当心!1”话音刚才出口,满堂左臂已经挽住崖头一块突起的石头,单膀较力,身体“嗖”向上蹿起,脚尖刚刚点到地面,也没见怎么用力,身体再次弹起,转瞬之间,满堂已端坐马鞍,亮银枪也已抄在了手中,挺枪纵马直奔萧玉姣和林灵噩而来。 宝剑架在脖子上,林灵噩丝毫不敢动。萧玉姣仰头对满堂说:“杨满堂,请你放过我师父一命,我萧玉姣但凭你来处置。” 满堂忽又提缰停马,犹豫不决。身后呼延启鹏、高禛、孟威、焦猛等四员小将带着骠骑军,冲过板桥,闯越寨门,呼啸而过,去战双峰寨石詈、巫铿二寨主及众喽罗兵。 且说挺枪驻马的杨满堂站在仗剑直逼林灵噩的萧玉姣面前,怔怔地半晌没有发话,心里似排山倒海,拿不定主意。萧玉姣美目凝神,目露乞盼,神色焦灼。 此时此刻,杨满堂思绪万千,看着眼前美若天仙的萧玉姣,想到救公主时,从车上突然站起的那个“血人”,想到碧云寺那位心绪忧郁的娇娥,想到汴京宫墙外刺杀公主、手持利剑的刺客,想到眼前仗剑相助的女侠,竟不知如何是好。 第十一回 断链桥大军受阻 送箭囊少女指路 杨满堂思绪翻腾,直盯盯看着萧玉姣,过了好一会儿,朝着萧玉姣点点头。萧玉姣明白杨满堂这是答应放林灵噩走,便将七星剑撤下。林灵噩神色暗淡,瞅一眼杨满堂,看一眼萧玉姣,一句话没讲,转身走出寨门,顺着木板桥向对面崖头走去。 萧玉姣眼见师父黯然出走,目光一直把师父送至对面崖头,林深树密看不见身影了,。萧玉姣仰面又与杨满堂对视片刻,忽地双颊绯红,忙将双眼紧闭,右手一松,七星宝剑“当啷啷”落在地上。萧玉姣就这样垂头闭目,直站着一动不动,微风下,身体好似微微颤抖。 满堂知道,萧玉姣在等待自己处置。若从她刺杀公主、太后而讲,她是在逃的钦犯,理当缉拿归案,若从她今日不顾师徒恩情,不计先前一剑之仇,仗剑相助,她又是对自己有恩之人。怎么办?罢了,今日你帮我一回,我就该放你一次,以后再会,咱们另当别论!想至此,满堂也是一言不发,拨马而走。 萧玉姣闭目无言,单等满堂发落,直到耳边马蹄声响起,才睁开眼望着杨满堂英姿挺拔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苦、辣、酸、甜,百味交加,由不得“扑簌簌”潸然泪下,湿透了胸襟。 杨满堂拨马离开萧玉姣,坐在马上往四下观望。呼延启鹏等四员小将,已将石罣、巫铿两个山大王打得落花流水,只有喘息招架之力。其余喽兵更不敌骠骑兵枭勇,死伤遍地。见此情景,满堂喝令一声:“左、右两队,随我去救粮台!”缰绳一抖“雪里寻梅”,翻蹄亮掌向峡谷的那头冲去。 前边书说过,谷口已被喽兵点燃准备好的柴草,大火熊熊,火光冲天。着火的地点足有三十丈长,火海之中,人马难以通过。满堂率队冲到火头之前,看到如此火势,兵卒纷纷下马,折下树枝,扑打火头。满堂心下焦急,只听见山寨里边人喊马嘶,究竟情况如何,却一点也不知道,能不急吗。满堂望着熊熊大火,猛下狠心:冲过去!裆下攒劲,小腿猛扣马肚子:宝贝,难为你了! 宝马良驹都通人性。“雪里寻梅”一看主人这劲头,直到是急到顶点了,主人有令,刀山火海也得闯!“雪里寻梅”真不含糊,就见它,把两只耳朵向后一背,两眼盯视面前火海,而后,后腿往下蹲坐,猛地闭目蹬腿,探头伸腰,这一跃可了不得,足有一丈高低,有似飞龙一般向火海“飞”去,“啪啪啪”三十丈远的火胡同, “雪里寻梅”四蹄仅仅着地三五次,就驮着杨满堂跃了过去!高兴得满堂一拍马脑门:“好伙计!” 冲过峡谷火海,山寨里边的战况尽收眼底,粮驮和押粮军卒已被喽兵团团围住,不时有一批粮驮被喽兵抢走。押粮副将丰子雷在山头上挥舞令旗指挥着,但军卒死伤太多,力气将尽,顾了这头,顾不过那头,按下葫芦起来瓢。眼见粮驮护不住了,丰子雷正在那里浩叹:“大势已去矣!”再看杨选,身上两处挂彩,力气快用尽了,但仍和“双峰四老”死拼硬战,一边打,一边嘴里还不闲着:“老汉我今年八十八――着打!娶了媳妇没男娃――看锤!今遇双峰四个老――抓到了!都来管我叫爸爸!” 满堂又急又笑:这个杨选,都到这份儿上了,还顾得上充大辈、耍贫嘴?别急,满堂就来帮你!纵马跃进圈里,顺着杨选的话,笑着说 :“您老累了,先歇会,这几个儿子我替您教训!” 杨选一见满堂赶到,立时把心放在了肚子里,跳出圈外,说:“逆子不孝,给我好好教训教训。”招手又揉揉脸上的老褶,“我是真老了,连儿子都教训不动了。没法子,门神老了都不抓鬼,何况我?” 再看杨满堂银枪一涮,精神抖擞,他要速战速决,收拾“双峰四老”,这叫打蛇先打头,擒贼先擒王,拿下“双峰四老”,才好救大队粮驮不失。 “双峰四老”见这位银盔银甲的少年将军执枪纵马跃进圈内,不敢怠慢,都使出看家的本领来战杨满堂。四个人使得都是独家的兵器,满堂从未见过,故而谨慎迎战,轻易不出招。四老一见,小娃娃不过如此,越发得意忘形,蜂拥而上。几个回合过后,满堂就摸透“双峰四老”的底细:哼哼,看我如何收拾尔等老朽!忽然,满堂把掌中亮银枪抖起,真是疾如流星闪电,快若脱兔飞鹰。四个老家伙眼睛都看花了,一杆银枪霎时变为成千上万杆,分不出个数,白花花一片,看不见舞枪人的身影。龚嵬眼见无从下手,干脆两眼一闭,狠命将飞铲向耀眼的枪花中打去,心想,即使打不中,也伤不着自己。没容他再想,满堂已将飞铲用枪搅住,手腕稍一抖动,口中念道:“撤手吧!” 龚嵬只觉有万钧之力在拽飞铲,只得松手,满堂大枪一抡,说了声:“着打!”飞铲“呼”地飞出,正铲在巴禹的下巴上。不用问,巴禹立时毙命,单钩铁扁担压根儿没来得及用。 巴禹一死,佟江急了。四老在一起几十年了,也算生死之交,眼见死了一个,哪能不眼红,他狂嗥一声:“我跟你拼了!”抡铁扫帚就往上闯,真玩命了。满堂把枪尖冲铁扫帚一点,铁扫帚走偏,从耳边擦鬓而过,满堂暗自称道:这老头还不错,敢玩命,那就给你个痛快,成全了你!猛一扣腕,枪走下三路,“噗”地一声,正中佟江小腹。佟江闷叫一声,气绝身亡,但那把铁扫帚还紧紧握在掌中。满堂双膀叫力,“起!”大枪把佟江的尸体挑飞,“嘭”!正砸在左古的身上。别忘了,佟江虽然死了,可铁扫帚没撒手,这回用上了,“噗”,扫帚头正扎在左古的脸上,密密麻麻的钢针把左古的脸给扎成马蜂窝了,那还能活?龚嵬瞧“双峰四老”三个毙命,巴禹还是被自己的飞铲打死的,自己活着也没劲了,他张开手掌,运去力气,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砸得脑浆迸裂,当时一命呜呼! 杨满堂单枪匹马,以一敌四,俯仰之间使“双峰四老”在枪下毙命。这当口,许多骠骑将军也从峡谷的“火胡同”冲过来,杀向围攻粮驮的喽兵。这一来,喽兵吃不住劲了,纷纷四下逃窜,押粮军兵士气大振,与骠骑军一道乘胜追杀,喽兵溃不成军,都纷纷跪地投降。 满堂派人搜查山寨,把粮驮收拢起来。战势紧急,耽搁不得,满堂整队出发,大队人马重往双峰寨北门开来,穿过峡谷,出了寨门,满堂陡然勒住战马,却听对面崖头之上有人狂笑不止:“唔哈哈哈,唔哈哈哈。。。。。杨满堂你走到绝路了!” 满堂往前观望,哎呀,糟糕!铁链木板被人从对面弄断,板桥的这头还挂在寨门前的崖头,另一头滴里当啷悬向谷底,山寨北往的唯一通道断了! 对面崖头那人又在叫喊:“杨满堂,你还嫩了些,你不晓得放虎归山,后患不断。今天让你长长本事,长长见识,以后别干傻事!” 满堂放眼向对面望去,崖头上站立一人竹冠布袍,正是双峰寨寨主,金门羽客林灵噩!满堂遥向对面说道:“林灵噩,你我之间素无怨仇,你暗设毒计妄图夺我大军粮草,为的不过就是我曾刺了你徒弟一剑,刚才我已对你言明,当初之事事出有因,现在不必再对你重提。更何况,你徒弟她都不记前仇,为帮大宋兵马,以致开罪于她的师父你,你何苦紧紧咬住那事不放,没完没了,为得又是哪桩?” “从今往后,我不再认萧玉姣这个徒弟,今天她向你求情,放我一马,算是还了我教她一场之情,扯平了。以后我与她毫无关系。她不记仇,我却记仇!不仅记你先前伤我徒弟一剑之仇,还记你今日毁我山寨之仇!” 杨满堂心火往上冒:“你这老道太无道理,是你设计夺我粮台,你倒反咬一口怨我毁你山寨。不是为了大军粮草,想让我毁你山寨,我都没那闲工夫!” “少和我分斤掰量、伦理儿说情,我也没这闲工夫!只告诉你,你的去路断了!”说完扬长而去。 满堂傻眼了,看看眼前,断崖深有数十丈,两边如刀劈斧砍一般。人都难以攀援,更别说马匹粮驮。没办法,大队人马调转回头,只好另辟蹊径。曲径小道倒是有几条,可都是通向哪里的,却没人知道。两军交战,兵贵神速,万一走错了路,耽误战机,谁担待的起呀。诸将聚在一块,商量办法,个个急得火冒三丈,谁也拿不出好主意。满堂说:“咱不能原路退回,也不能胡闯乱撞。依我之见,还是审审山寨的喽兵,或许他们能知晓路途。” 大伙说行,那就审吧。一连问了六七十个喽兵,没有一个能说明白的。一晃天色已晚,夜幕降临,今晚肯定走不成了,万般无奈,满堂下令,大队人马夜宿双峰寨,如何行事天明再定。 这一夜满堂是心焦情躁,毫无睡意,便掌灯独坐,冥思苦想:破敌收城仅有一月期限,时限一过,伯翁杨士亮就要命归黄泉,此乃其一。兵马不能及时赶赴边关,一旦番兵整饬完毕,便会向中原进发,一路烧杀抢掠,黎民百姓将受兵乱之苦,此乃其二。杨家将言出九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从不做失言爽约之事,今番我身为先锋使,不能带兵如期赶到雁门城下,不仅仅是杨满堂一人脸上无光,还将有损杨门几代创下的英名,此乃其三。呜呼!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难道我杨满堂偏偏时乖运桀吗?满堂正想着心事,突然,他眉峰一颤,探手抓过放在桌上的宝剑,身体从座椅上弹射而起,“嗖”地跳到门边,隐身门后,轻轻问道:“什么人?”原来,满堂听到门外有轻轻地脚步声。 门外回话也是悄声细语:“是我。杨公子,冒昧打扰了。” 听说话的声音杨满堂已知道门外之人是谁:“你来何事?” “找你有话说。” “夜半更深你来恐怕不太相宜吧?” “我来找你确有急事!” 杨满堂语坚似冰:“白日我已放过你师徒二人,对你仗剑相助已做回谢。因为你,我被打入天牢,险遭杀身之祸。你本是皇上缉拿的钦犯,我放你而过,可算宽宏大量吧?见到你,我就想起公主被害时的惨状。你走吧,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愿见到你!” 门外之人,默默半晌无语,忽又开口说道:“公主被害,公子因此受苦,我亦愧然在心,故此,我才希望再助公子一臂之力。” 门外之人言语由衷,情真意切,满堂内心很矛盾,一时没了话说。 门外的人又说:“杨公子你在听我说吗?你虽不愿见我,我也要把想说的话说完。杨公子,我知道你要尽快赶往边关,但去路却被我师父给断了,为此你心急如焚。现在我给你指条近路,山寨西边一座小山形似雄鸡,名叫公鸡岭,岭下有一个圆圆的石头叫鸡卵石,石旁有一条小路,直通一卷山翠霞沟。过了一卷山就是向北的大道,一直可到太原府。一卷山翠霞沟有前后两座石门,石门不开,无法通过,所以你要找山里住的一位唯一能开石门的人,叫安民。我与安民的妹妹安巧妹是师姐妹,求她说通安民,开门放行。不数日,你们就可抵达太原府。我给公子留下一物,请公子带在身边,到一卷山公子可将此物给安巧妹看,巧妹见物如见人,必会尽力相助。杨公子,咱们后会有期,玉姣祝公子。。。。。如愿以偿。”最后这句话说得极其低弱,非常勉强,如哀叹一般。 屋内的杨满堂好生奇怪,不明白萧玉姣为何情绪不定。既然是来帮我,就是为我能够出师得胜,听她语气对我得胜又不太情愿,祝语说得勉勉强强,情不由衷。你究竟是想帮我还是不想?满堂在房中又侧耳细听了一会,门外杳无声息。推开房门一看,门外已人去无踪。门槛前边放着一只箭囊,满堂哈腰拾起,返身回房,在烛光之下,展目细细观瞧,心里为之而动。 这只箭囊做工极为精巧,牛皮面,囊口有镂花银条相绕。四周边,是驴皮条盘花绕节,密匝匝缝扎紧密。箭囊正中间,既没有绣兽面虎图,也没有绣水浪星天,绣的乃是一白一粉两朵出水芙蓉。白的洁如新月,粉的鲜嫩欲滴,水灵灵的两朵花活灵活现,呼之欲出。满堂暗自赞道:真是巧夺天工之手,这哪里还是装杀生射命的利箭的兜囊,分明是姑娘闺房中的饰物! 是夜,满堂一宿没有合眼,颠来倒去琢磨不清萧玉姣的真实意图。天光放亮,四位小将、杨选和丰子雷早早都来到满堂的卧房。六个人个个眼珠子挂满血丝,眼眶子发青,嘴唇发干,看得出几位也是一夜没有睡好。 满堂见领兵管事的人都已到齐,便把昨晚萧玉姣深夜来访,指路一卷山,还留下箭囊的事讲述一遍。众人闻听各执己见,其说不一。孟威、焦猛说:“萧玉姣没安好心。她连太后和公主都杀,和大宋国的仇小不了,她能给你往好道上指?”高缜自有看法:“昨天在危难之时,萧玉姣挺身而出,仗剑相救,没有她,昨天的后果不堪设想。她若不是真心帮助咱,绝不能把剑横在她师父的脖子上来救咱们。既然那次是真心,这次也未必是假意。”呼延启鹏烦得不行:“在这待着也是白搭工夫,我看不如就闯它一趟,管它真假!”杨选摇头说:“不妥,现如今一刻千金,一旦误入歧途,麻烦就更大了。咱最好仔细商量商量,急着开拔不成。常言说,欲速则不达嘛。”启鹏说:“得得得,听你的,就求你一样,别跟我转文成不?”大家七嘴八舌,莫衷一是,拿不出准主意。 满堂说:“昨晚我合计了一宿,觉得萧玉姣好像称心多于假意。虽然她昨天求我放了她的师父,最终使咱去路断绝。然而她的初衷是顾念师徒恩情。她师父断咱去路的罪名,不该让她承担,也许她压根儿没想到她师父会如此心狠手辣。使我不明白的是,林灵噩所作所为是为报我刺了萧玉姣那一剑之仇,为什么萧玉姣反过来又阻止她师父害我呢?” 杨选取笑满堂:“依我之见,八成是萧姑娘看上你了。” 满堂也想开句玩笑解解烦忧:“求之不得呀!我如果有此艳福,还得烦劳‘您老人家’做个大媒呢。” 杨选笑道:“满堂你要真有这意思,‘我老人家’大媒真给你做定了。我杨选做事牢靠,你就等着娶这位漂亮媳妇吧!” 满堂说:“别逗乐子了。杨选,你的伤怎么样了?” “亏着丰子雷家传独门‘金疮散’,神了!今天一早伤就封口了。再有一两天准好。放心吧,我的先锋官,我就是个‘老不死的’!” 满堂说:“‘您老人家’没事就好。一路上还得依仗‘您老’押护粮台呢。” “别寒碜我了,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昨天我可是现眼丢人了,‘双峰四老’真挺难对付。” 满堂道:“昨天的先别说了,重要的是要合计今日的路途。” 杨选点了点头:“依我说,萧姑娘确实是看上你了。她仗剑护桥,得有多大勇气?‘我老人家’眼光最灵,你听她的吧,没错!” “好!”满堂决心下定,传下军令,兵发一卷山! 次日,大队人马过公鸡岭,又往西行,走了个把时辰果然如萧玉姣所言,到了一卷山山脚之下。满堂下令,人马停下,自己带着高缜、启鹏二人,直奔一卷山的西门。 远望一卷山千峰迭翠,四周峭壁如削,山涧幽深,清泉潺潺,山势险峻,古木参天。一条羊肠小道,盘旋于峭壁悬崖之间,曲晦险危。若走这条小道,穿过一卷山得走上八九十来天,而且粮驮根本无法通过。除了这条盘山小路,还有一条坦途,当天就可绕过山脉。但这条坦途并非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走的,因为这条路被一座石门挡住,石门不开,灵猿虎豹也过不去,更甭说行人车马了。这座石门只有一个人才能开启,那人就是安民。安民和他妹妹安巧妹已在一卷山隐居五年之久。石门就是安民修的。说起安氏兄妹隐居一卷山,还有段故事可讲。 五年前,蔡京为铲除异己,巩固他朝中的地位,开列出一百二十个人的名单。其中大部分是武官,都是平素和蔡京大小有过过节的,也有的是和蔡京闹对立的人。蔡京把名单编定,送给徽宗御批。徽宗整天想的是花天酒地、吃喝玩乐,就稀里糊涂把名单批了。蔡京把这些人一并称作奸党,还要镌名刻碑。叫做“党人碑”,立于闹市街头,一是要借此警示和自己不对付的人别起刺,二来也想引起老百姓愤恨。不明真相得人对这些人恨了,他蔡京的威望不就提高了吗?所以蔡京才想出这个损招。而且命令大宋国所有的重城要镇都要刻立“党人碑”。 太原府知府胡得望与蔡京私交甚密,是蔡京的心腹之一。得到命令,立即按命行事,还要独出心裁,要刻一座两丈二尺半高的“党人碑”。刻这样大的碑必须要请一位能工巧匠来刻,所以胡得望就命人找到了安民。 安民心灵手巧,从小学的石匠手艺,什么石头在她手里刻牛是牛、刻马是马,真是活灵活现,手艺远近闻名,就是干了一辈子石匠活的老艺人在安民面前也像见着祖师爷似的,毕恭毕敬,不敢吹牛托大。在太原方圆百里,干石匠活的当以安民为首。 安民接了刻碑的活儿,干了半个月,碑刻完,就等着立了。安民有个讲究,凡是活计干完,比如说刻完碑,立碑的这一天,必须要把自己拾掇干净利落,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好似举行仪式一样,恭恭敬敬地把干完的活交给雇主,再恭恭敬敬地把雇主给的钱接过来。所以安民赶回家换衣服。安民洗了个澡,让妹妹准备好明天穿的干净衣服。妹妹安巧妹随便问哥哥: “活计干完了?” “干完了。明天立碑。” “是刻碑呀,刻的什么碑?” “说是叫什么‘党人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碑大点。” “既然叫‘党人碑’一定是刻了一些结党营私的坏人名字,是吧,哥哥?” “妹妹真聪明。上边刻的都是人名。” “刻的名都是谁呀?” “头一个是司马光,还有韩忠颜,还有苏辙、苏轼,还有王献可、李备胡,还有。。。。。。,好多好多,一共一百二十个,我哪记得全呢?” 巧妹听完就急了:“哥哥,你做了件蠢事你知道不?” “咋了?我错在哪?” “碑上刻的都是些啥人你一点不知道?司马相公那是个忠良之臣,苏辙、苏轼都是好官,大文人,明摆着是奸臣陷害,你把他们人名刻上,百姓见了连你一起骂!哥哥你要遗臭万年呢!” “哎哟,糟糕,糟糕。我哪知道碑上刻的尽是这样的人,知道的话,打死我我也不能干!如今已经干了怎么办?对,我能把人名刻上,就能把人名再铲下来!就这么办,我不能留下一个万人骂的恶名。” 当夜安民重又回去,把碑上的人名铲的一干二净,回到家中收拾起东西,带着父母、哥嫂、侄儿、侄女连同妹妹,一家八口人连夜舍家出逃。第二天一早胡得望得知石碑被毁。气得火冒三丈,连忙打发人又去找安民,发现安民举家出逃。胡得望猜出准是安民将‘党人碑’毁掉,于是撒下四路人马,追捕安民。安民一家拖儿带女,连老在少,哪及官军兵马跑的快,不久就被官兵赶上。当时,由于老爹、老妈肚子饿,安民和巧妹找地方去弄吃的,没被官兵发现。等兄妹俩拿着吃的东西返回来一看,黄土道上,血淋淋躺着六具尸体,父母、兄嫂、侄男侄女六口人全被官兵杀死。因此安民兄妹与官兵结下了血海深仇。为躲避官府追杀,兄妹二人隐居到一卷山。安民利用他的手艺,在他们居住的山沟两头,矗起两座石门,暗设机关,没有安民启动放行,任何人无法进到兄妹住的山沟里来。兄妹二人就因此在一卷山平平安安隐居了五年。 再说杨满堂、高缜、启鹏三位小将立马站在高高的石门之下,不禁叹为观止。只见这座石门立于两山夹一沟的沟谷之间,高有七八丈之多,紧紧嵌入两边的峭壁悬崖之中,上面长满厚厚的青苔,一看便知已有几年没有启动。石门两旁的峭壁平滑之际,连一个可以手攀脚蹬的石尖石缝也没有,肯定是被人修整过,以防有人攀崖而入。满堂凝神再细观瞧,发现七八丈高的石门是由三块石板相迭而成,三块石板中间隐约有两道细细的接缝,细的中间连一张纸都插不进去。偌大的石门相接的如此严密,若没有超乎寻常的手艺,无论如何也办不到。满堂越发惊赞不已。 三人在石门下观望片刻,杨满堂从怀中取出三张纸条,上边都写着:“求见安民、安巧妹兄妹。杨满堂拜呈。”又取出三支响箭,把纸条缠在箭头上,满堂开弓放箭,把三支箭从石门上边射入沟谷之中。 啥叫“响箭”呢?就是一种专门用来传递书信消息的箭,箭杆上有哨,射出去时,“嗡儿嗡儿”带响,为的是引人的注意。满堂一块儿射出去三支响箭,一是怕里边的人注意不到,二是为里边人方便,三支箭射进去找不到这支还有那支呢,三支箭总有一支能找到。 三人在石门外等了不多时,听到石门里有人问话,却找不到声音是从哪里传出的。只听一个男人声音问道: “杨满堂是谁,找我们兄妹有什么事?” 满堂朝着石门说:“我是杨满堂,今有一事向二位相求。” “你说吧,什么事?” 满堂心想,不能现在说,隔着座石门,一旦事情谈不成,就一砸到底了。俗话说,人怕见面,树怕剥皮。人一见面事就好办。“相求之事,在这里谈不太方便,请安兄放我们进去,咱们见面细谈如何?” 里边人沉默一会,说:“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等身后的大队人马要原地不动,你们三人也把手里的兵器放下,马匹留在外边,只准你们三个进来。” 三人一听:怪了,咱们只能听见声见不着人,人家却把外边看得一清二楚,他是从哪看见外边的呢? 满堂答应说:“行,就依着安兄所说。”三位小将都把兵器挂在马鞍桥上,翻身下马,站在地下等着。 不一时,就见石门最下边的一块石板,悄然无声地向一边滑动,石板的一头是滑向峭壁里边的,可见这座石门的精巧奇妙之处。石门仅仅打开只能容一人进出的缝就停止滑动。里边人说: “请进吧。” 满堂在先,三人依次而入,进到石门内后,满堂往后扫了一眼,石门早已悄然关闭。满堂不由得再次叫绝。再瞧眼前开启石门的人,是一位三十来岁的汉子,长得人高马大,头发直垂到腰际,一脸胡茬,根根似钢针一般,穿一身灰色土布衣裤,脚上是一双草鞋。不用问,这位就是安民。满堂拱手向安民施礼,说:“敢问这位大哥就是安民、安大哥吧?” 安民并没有回话,脸上掠过一股怒气,猛然转身,伸手在身后的崖壁上“叭叭叭”点了三下,就见满堂、高缜、启鹏三人脚下突然陷落,“轰隆”一声,三位小将都落进陷阱之中! 第十二回 明大义兄妹借道 表衷情娇娥伤心 三小将同时中计,落入安民设下的翻板陷阱。启鹏和高缜猝不及防,坠入井底,井盖翻转,二人被严严实实扣在陷阱之中。唯有杨满堂已高一筹,在脚下突然陷落、身体下坠的一霎那,脚尖用力一点,拧腰旋背,身子借力弹射起来,没被扣在井下。满堂身体腾空之后,脚尖刚刚着地,安民又点了崖壁一下,满堂就觉得脚下又一虚,又是一个陷阱翻板落下。“哟!”满堂惊出一身冷汗,再次纵身而起,落下之时,安民又按崖壁上的消息儿,满堂脚下又是一眼陷阱,如此一连五次。满堂心说:敢情你这地底下都掏空了,满处都是陷阱,根本没有我站脚的地方。我也不能总这么跳悬着呀,说不定哪下就被扣到陷阱里。不成,我得找个稳妥的立脚之地。哪能稳妥呢?噢,有了!说时迟,那时快,满堂腾身转体,飞掠上前,“呼”,两脚稳稳站在了安民的肩头!你说这个立脚之地稳妥不稳妥?绝妙极了!满堂心说:看你这下怎办,再开陷阱连你一起掉下去。 安民万万想不到杨满堂会站在自己的肩膀头上。安民不甘心,还想挣扎,满堂顺势往下一哧溜,就骑在安民的脖子上,单手往安民下巴底下一托:“别动,满堂来此只是有事相求,毫无和你为难之意,你怎地不问青红皂白,见面就下黑手呢?” 安民恶狠狠地说:“我与官府的人有不共戴天的仇,不杀了你们解不了我心头之恨!” “安大哥,我可与你毫无怨仇呀。常言说,冤有头债有主,谁和你有仇你找谁干,不该跟我过不去。你放我们进来,就为杀我们吗?” “对,你们是头目,只要是官府的头目,能杀我就要杀,杀,杀!” 满堂笑了:“安大哥,这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我,今天你就杀不了!” 安民怒不可遏,真急了:“今天我已经收拾了你们两个人,赚了,现在我豁出去,咱们同归于尽吧!”说着话就去按崖壁上暗藏的消息儿。 满堂不敢稍有怠慢,探臂膀抓住安民伸出去的胳膊,反后一背,小肚子一腆,从安民脖子上跳下来,一脚将安民踹个嘴啃泥,扑倒在地,另一条胳膊也被拧到背后,半点挣扎不得。这时候后边传来一个姑娘的喊声:“不要伤我哥哥!” 一愣神的工夫,满堂就听见脑后风响,急将神一偏,一把三股钢叉擦着耳朵扎过去,若动作稍慢一点,脑袋准得被扎出仨窟窿。满堂心里清楚,准是安巧妹来救她的哥哥。若论武功,安家兄妹加在一起,满堂闲着半拉膀子对付也轻轻松松,可眼下难的是要借道一卷山就必须要这兄妹俩帮忙,不论伤着哪一位,事情都不好办。现在安巧妹挥叉来救她哥,自己不敢撒手放开被按在地下的安民,一旦安民能动弹,说不定又弄出什么机关暗器,那可是防不胜防。安巧妹就在背后,自己腾不出手来应付她,刚才躲过她一叉,但躲一躲二还能躲过三?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安巧妹一叉刺中,自己则非死即伤。这时杨满堂是捉襟见肘,两头为难,顾前顾不了后,形势万分危急。 安巧妹挥舞三股钢叉“忽忽忽”连扎几叉,满堂仗着一身超凡武功,又都躲了过去。满堂心中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还得快打主意。奇怪的是,这时身后的安巧妹竟也停下手来。满堂等了会儿不见身后有动静,不解地问:“安姑娘手下留情了,你不想要我杨满堂的性命了?” 只听安巧妹在身后说:“也许吧。” “承蒙安姑娘厚待。您能放过我,我哥哥他却不肯,见面二话不说,机关陷阱连着来,不然我咋会按着你哥不敢放手呢?” “你不必担心,先把我哥哥放开。也许你还能活着走出一卷山。” “巧妹,你――?他可是官府的人,怎么能放了他?”安民大声喊叫。 “哥哥别急,小妹自有道理。” 列为会问:安巧妹为何突然罢手?此功该算在萧玉姣身上。萧玉姣建立杨满堂取道一卷山,留下箭囊作为借道之用,依萧玉姣之见,当然得把箭囊带在身上。那位说,绑在背后能保险吗?当然保险。古时穿着甲胄需九捆八扎,皮条丝带得绑一身,箭囊绑在里边还丢得了?安巧妹就是看到了这只箭囊才住手的。那位又问:箭囊背在背后,安巧妹早就应该看到,根本不该对满堂动手。别忘了,箭囊在背后被九捆八扎绑着,那么多绳条索带横拦斜捆,箭囊露出的就不太明显,再加上满堂左躲右闪,身体不住地晃动,所以安巧妹无法看清,等满堂想主意时,躲闪得也慢了,安巧妹才猛然发现满堂背上带的箭囊。安巧妹心潮波动,浮想联翩。 原来,萧玉姣送给杨满堂的这只箭囊大有来历。书中暗表:安家祖居山西太原府西北不远的青石山山脚下的一座小村落,叫周家堡。周家堡只有一户异姓人家,姓安,故此老安家的人在周家堡多少有点受气。周家是大户,和人家有个家长里短、拌嘴饶舌的,总是安家吃亏。所以当安民长到七岁时,父母就把他送出去学手艺,免得在家里吃亏受屈。安民出去学徒走了两年后,安家又有一个小孩降生,就是安巧妹。当爹妈的看生了个女孩,更愁了。小子在周家堡都受气,丫头就更得受憋。两口子商量,要想让女儿将来能在周家堡站住脚,就得让女儿学习一点防身之术,才能不被周姓大户欺负。于是在巧妹刚满五岁的时候,两口子就把女儿送到距周家堡五十里的崛峗山静月宫静静道姑的门下。静静道姑传授武艺很认真,小巧妹也是灵气儿非凡,一点即透,十多岁上,武功已不同凡俗。 静月宫静静道姑门下,还有一个徒弟,与巧妹同年同月而生,就是萧玉姣。萧玉姣到静静道姑门下的时间比巧妹晚一点,也就是巧妹七岁那年。 巧妹七岁时武功已相当不错,一天巧妹离开静月宫在山中玩耍,毕竟是小孩,玩心大,玩着玩着就忘了时间,不觉天已擦黑。天一见黑小孩子就怕了,忙往静月宫跑。越急越出岔,巧妹慌不择路,走错了道,找不到静月宫了。此时天已大黑,伸手不见五指,七岁的巧妹傻眼了,心头“突突”乱跳,不由自主哭出声来。这一哭可就更坏了,引来了一群饿狼,个个瞪着直冒绿光的眼珠,围着巧妹转了几圈就开始往上扑。这时若换一般的小姑娘,早就喂狼了。但安巧妹非同一般,她有武功在身呢。她撒腿就跑,跑出半里地,爬上一颗大树。谁料树上还蹲着个小女孩。两人在树上相依相偎一直熬到天明,安巧妹领着小姑娘找到归路,一同回到静月宫。 静静道姑在宫中急得一宿未眠,清早见巧妹回到宫里,还领回一个小姑娘,才放下心来。问罢经过,静静道姑见小姑娘虽生的眉清目秀,但却蓬头垢面,衣裳褴褛,面黄肌瘦。一问才知道,小姑娘从小没见过父亲的面,一直在母亲身边长大,父亲在哪,叫什么名字,是死是活,母亲从没跟她讲过。三个月前,母亲病死,小姑娘无依无靠,只好流浪街头,行乞为生。她白天走街串巷乞讨,晚上住破庙。因见了狼群,爬上了大树,才巧逢安巧妹。 静静道姑见小姑娘怪可怜的,就问她原不愿意留下。小姑娘当然愿意。所以静静道姑门下从这天起就有了两个徒弟,一个安巧妹,另一个姑娘就是萧玉姣。 萧玉姣在静静道姑门下学艺六载,十三岁那年,萧玉姣的父亲找到静月宫要将女儿领走。六载相依,静静道姑非常喜爱萧玉姣,但人家父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失散的女儿,不能不让人家把女儿带走。临别之前,静静道姑精心缝制了两只箭囊,给萧玉姣和安巧妹每人一个。嘱咐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你父寻找到你,也是天意让你认祖归宗,和你父团聚,这是好事,为师不能留你,走吧。为师至今只收下巧妹和你两个徒弟,咱们师徒情重,今日你走,巧妹迟早也会离我而去,所以我特为你姐妹做了两只箭囊,送给你二人。此后无论你们走到天涯海角,睹物见人,看到建囊就如同看到为师、看到你们姐妹对方。箭囊万万要带好,不可轻易交给别人。若交别人,除非,除非是你们的女婿。同年,安巧妹也带着师父做的箭囊离开静月宫,回到周家堡父母身边。一年之后发生因“党人碑”安家被害之事。您说今天安巧妹看见杨满堂身上带着当年师父亲手做的箭囊,吃惊之余,怎能不对杨满堂另眼相看?起码也得问个明白吧。 书归正传。安民不明白巧妹为什么手下留情,要先放过杨满堂。巧妹对安民说:“哥哥切莫性急,小妹对杨满堂有话说。杨满堂即进了咱一卷山翠霞沟内,生杀大权还不是在咱兄妹手里?” 安民一想也对:“那好吧,就依小妹你,让杨满堂多活一时。” 就这样,安家兄妹一前一后,押着满堂到了一间茅屋之内。进了屋巧妹对满堂说:“请把你背上的箭囊取下,我要看看。” 满堂这才明白,原来是箭囊救了我的命,如此看来,萧玉姣没有骗我,借道一事还真有门儿!忙解下箭囊递到安巧妹手中。 巧妹接过箭囊,凝神细瞧,满目遐思,把个箭囊翻来覆去,爱抚不够。看神情就知道巧妹是想起了师父静静道姑和师妹萧玉姣。看了好一会儿,安巧妹忽又转身进到里间屋,没多大工夫再从里屋出来时,手里也捧着一只箭囊,摆在桌上和杨满堂带来的一只一比,那是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此时此刻,安民也明白了妹妹的心思,所以他自己独坐一旁不言不语,只瞧着妹妹怎样对待杨满堂。 安巧妹对满堂客气了许多,请满堂落座,自己也坐下,问道:“杨公子,你手里怎么会有这只箭囊?” 满堂说:“当然是别人所赠。” “她叫――?” “她叫萧玉姣。” 果然是师妹的那只。箭囊是师父赠与,不是寻常之物,师妹为什么要送给杨满堂呢,他们俩人是。。。。。。?“请问杨公子,萧玉姣是你的什么人?你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算什么关系。仇人?不是,朋友?也不是,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再说这时候也没工夫细说,都讲出来兴许还没好处,打囫囵话吧:“安姑娘,我和玉姣之间。。。。。。。。,说来话长,嗯――,这么说吧非同寻常。” 安巧妹闻听这句“非同寻常”往下不好再问,就把话题扯开:“我师妹萧玉姣她现在在哪?” 她在哪我怎知道,幽灵似的,你想找她找不着,你不想找她,她倒找上你来。不过人家问到了咱就得回答,蒙着说呗:“玉姣她现在翠蓑山碧云观青青道长那里。” “哦?师妹没有和她父亲在一起?嗯――,有青青道长呵护,也很好。” 满堂一听:行,蒙对了! 这时安巧妹对杨满堂已经没有戒备之心,箭囊肯定是师妹萧玉姣亲手所赠,如不然杨满堂怎会对师妹的情况了解的这么详细,而且师妹能把如此珍贵的东西送与杨满堂,按师所嘱,足见二人之间已经极为亲密,肯定是鸳鸯蝴蝶互有钟情了。想到这儿,安巧妹情不自禁细细端详眼前这位杨公子。只见杨满堂生的眉清目朗,鼻直唇丹,面似银盆,身如松柏。身上银盔银甲,青黑战袍,大红束带,好一个英俊潇洒、威武雄壮的武将军!安巧妹看罢也是芳心波动,面涌春潮。转念一想,杨满堂已经是师妹的意中之人,自己万万不敢再存他想,不过姐妹同侍一夫君也是早有的事。哎哟,我咋。。。。。。羞死人了!连忙收心猿勒意马,关切地问道:“杨公子来一卷山找我兄妹有什么事吗?” 满堂开门见山:“实不相瞒,我来此烦劳二位,是想借您一卷山翠霞沟这条路用一用。” “痴心妄想!”一直坐在一边没言语的安民站起发话,“休想在我这翠霞沟过去你一兵一卒!听我妹妹刚才和你讲话,你和玉姣是熟人,看在妹妹和师妹的份儿上,我可不伤你性命,还可让你自己从我翠霞沟通过,但是别人,你就甭想了!” 就我一个人过去有啥用?杨满堂说:“安大哥,小弟今天带兵借道是有急事要办,您只放我一人通过,没有用啊。” “我管你有用无用,放你过去就老大的情面了。告诉你,我遇官府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杀了我家老小六口,逼得我兄妹不得不猫在山沟里,见不得世面。深仇大恨我还没报呢!” 杨满堂满面凄容:“安大哥一家六口被杀,含冤遭害,小弟也为之深感悲痛。” 安民眼珠子一立棱:“少在我面前说漂亮话!泥菩萨掉泪你假发慈悲,你这在官府得人还能同情咱老百姓的冤屈?哼!” 满堂喟然长叹:“哎,安大哥你不知道,官府的人与百姓一样,不少人也是含冤带恨无处伸冤哪!我自己前不久就受人迫害,被打入死牢,差一点含冤被杀。我的伯翁如今还押在官府的大狱之中。我就没冤、我就没恨吗?!” 安民糊涂不解:“那你干嘛还要为官府卖命?” “卖命?我杨满堂的命能值多少钱?我只是想,大宋的社稷要有人保,大宋的江山要有人保,大宋的黎民百姓要有人保!国破就要家亡啊!安大哥,现在北国番兵,一旦番兵大举进犯中原,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何止千家万户!大哥,杨满堂我今日带兵借道一卷山,为的就是要尽快赶到边关,以我等血肉之躯来保我大宋黎民百姓免遭涂炭。大哥今日如肯借道放行,乃是造福于百姓之举,功均天地,青史留名。如不肯借道,兵马就可能无法赶赴沙场,战机贻误,百姓遭难,这罪名虽不能让大哥承担,但大哥的良心就能安稳吗?” 满堂这番话太有分量,不容安民不去往深处想,所以他呆呆坐下,无言以对。 安巧妹本就是深明大义之人,听过满堂的一番话更觉得有道理,便也来劝她哥哥:“哥哥呀,咱安家六口被杀,你我兄妹隐居深山,因为啥?不就是因为刻那个‘党人碑’吗?哥哥削毁‘党人碑’不就是因为上边刻了许多好人的名字吗?所以无论在哪儿,人都有善恶好坏之分,官府中也有好样的。这位杨将军为了百姓安危不顾生死,着实令人敬佩,对这样的人咱应该帮他才对呀。” 满堂起身给安巧妹深施一礼:“安姑娘过奖,杨满堂实在算不上好样的。‘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杨家将祖祖辈辈沙场征战,抗敌御侮,所尽不过是匹夫之责而已。在下也不过―――” 安巧妹打断杨满堂的话,急急地问:“杨将军是杨家将的――?” “在下是杨家九代玄孙。此次出征,由我母亲郭彩云她老人家亲自挂帅,在下杨满堂出任先锋。” 这回轮到安巧妹给满堂施礼了:“将军原来是杨家将的后代,失敬失敬。以前我常听我师父讲述杨家将的故事,所以我久仰杨家将的英名,只恨无缘相见。今天能在此拜见杨将军真乃三生有幸。” 满堂说:“杨家将无非尽其所能,不值得安姑娘如此敬慕。姑娘所言,让在下汗颜。” 安巧妹高兴的扭头问道:“哥哥,咱这道是借他还是不借呀?” 安民也敬佩杨家将,不由笑了起来:“妹妹你看着办吧。” 巧妹乐的一跳老高:“好了,开门放行!哥哥,还得有劳您的‘大驾’喽。” 哎呀我的老天爷!真不容易。满堂才把悬着的心放下,忽然那颗心又“忽”地蹦到嗓子眼儿:“快快快!我的两个兄弟还扣在陷阱里呢!” 安民也急了:“井里头不透气,时间长了要憋死人的,快去救人!” 三人撒腿就往石门那边跑,到了门前,满堂还是没看清安民是怎么鼓捣的,两个陷阱的石盖翻开,一瞧里边的两人,可惨了。只见他们脸也青了,嘴唇也紫了,眼珠子也鼓了,只差一点就被憋死。两人虽还有口气,但一点力气也没有,爬不出来。不知安民在哪儿又一按消息儿,陷阱底板就慢慢往上升,敢情井底板也是安设机关的。两人被送上地面,满堂给他们揉胸捶背,鼓捣好半天,两位才缓过这口气来。 高缜刚缓过来,对满堂说了句话把大伙都逗乐了:“老兄啊,你真不该来救我,刚才我正喝着玉液琼浆陪着王母娘娘看七仙女跳舞呢,看的正来劲,全让你给搅了。” 不必细说,安民将翠霞沟两头石门打开,大队人马迅速而过。满堂向安氏兄妹道别后刚要走,被安巧妹拦住。安巧妹和哥哥商量说:“哥呀,我想跟杨将军一起走,去边关抵御番兵,也不枉小妹学艺一场。” 安民一跺脚,斩钉截铁:“不成!我只敬重杨家将,但绝对不能让你和官府的人在一起,你别忘了咱家的深仇大恨!” 见哥哥如此坚决,巧妹也就默默低头,不在强求。 且说满堂带队过了一卷山,直奔太原府。正在行走之间,猛听后边有人喊: “杨将军!” 满堂回头一看,哟,是安巧妹!“安姑娘怎么跟来了?你哥哥答应你了?” “嘿嘿,”巧妹一脸喜气:“没有,是我自己偷这跑出来的。我都这么大了,还用得着他管?” “你哥会生你气的。” “没事,他是点火就着,见水就息,回头我向他说两句软话,他准没气了。” 借道一卷山,巧妹是有功之人,她要随队赴战,满堂怎能拒绝?只有由她。既然一卷山已经过来,满堂也就再无沈么顾忌,一路上就把萧玉姣近来的所作所为详详细细告诉了安巧妹。巧妹听得聚精会神,也捉摸不透师妹萧玉姣为何如此。巧妹暗自叹道:想当年静月宫与师妹朝夕相处,耳鬓厮磨,那时玉姣是多么善良朴实。山上的小松鼠死了她还给埋上修座坟,如今怎变得竟会亲手杀死公主、太后?太不可思议了。嗐,也是,一别这么多年,谁知道谁会变成什么样,人心多变嘛。但她有位什么肯真心去帮助杨满堂,这倒很像原来的玉姣所为。罢了,不去想她了。也怪,巧妹越不想去想,越不得不想,由萧玉姣想到杨满堂,又由杨满堂想到自己:看来我想错了,杨满堂与师妹之间并无亲情爱意,玉姣把箭囊交给满堂不过是为了一卷山借道之用。杨满堂俊美英武,一身正气,是可以信赖的人,我如能以身相许,将此生托付于他,那该是多么的。。。。。。。。巧妹思绪一到这里,脸就情不自禁地红了,忙把脸儿转向一边,怕满堂看见。 当天傍晚,大队扎下营帐,用罢晚饭,满堂独自一人在军帐歇息,忽听帐外有人叫门,请进来一看,却是安巧妹。 巧妹进到帐中神态有些不自然,寒暄一番后,巧妹说:“我师妹送你的箭囊呢?” 满堂指指大帐中立着的甲胄架:“在那挂着。” “杨将军喜欢吗?” “箭囊制作的精美无比,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使我师父静静道姑亲手为我们姐妹而作,并叮嘱我们不可将箭囊轻许他人。”后边这四个字,巧妹说得很重。满堂当然听得出话中之意,于是说:“如此看来你师妹是真心帮我。” 巧妹调皮地一笑:“呵呵,那我就不是真心帮你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能够取道一卷山,安姑娘功不可没。” “嗯,这还差不多。杨公子您瞧,我也把箭囊带来了。”说着从背后把箭囊拿出,抱在怀中,“自从离开恩师,这只箭囊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把它带在身边,生死不离,箭囊就是安巧妹,就是我的一颗心。” 见巧妹一往深情,满堂也为之感动:“安姑娘重情重义,在下钦佩。这箭囊的确非同寻常,既有师徒之情,又有姐妹之谊。静静道姑一双妙手也是盖世无双。看那箭囊上的两朵出水芙蓉真是呼之欲出,让人爱不释手。” 满堂这句话一出口,安巧妹顿感周身一热,面涌红潮。巧妹二目似羞似怯直盯盯看着满堂,樱唇里说出的这句话,弱如蜂鸣:“公子若是真喜欢,巧妹的这只箭囊就送给公子。” 巧妹这句话说得声小,满堂听来却如雷贯耳!满堂是聪明人,明白安巧妹这句话的意思。巧妹刚才还说,箭囊就是安巧妹,就是安巧妹的心,现在要把箭囊送给我,分明就是巧妹要以身相许,要嫁给我杨满堂,这可不是儿戏,婚姻大事可得慎重。再者说,两军就将交战,临阵收妻违反军规呀。 满堂实在不敢看巧妹那眼睛,更不想伤巧妹的一颗芳心。但事情就摆在面前,要还是不要?得给人家一个说法,怎么办?杨满堂灵机一动,干脆,装傻充愣,假装没听明白巧妹的言外之意吧。满堂随随便便地说:“安姑娘的厚意在下领了。如此精美的箭囊我又怎能不喜欢呢?只是君子不取他人之爱,安姑娘这样爱惜箭囊,把它视为至宝,当作生命,我怎能不知深浅接受姑娘的心爱之物呢?况且,我现在身边已有一只箭囊,在下倍加珍惜就是了。” 满堂这张嘴真不简单,说得巧妹一喜一忧,最终也没明白满堂心里是啥意思。先是说喜爱箭囊,领下厚意,巧妹以为满堂愿意和自己结下秦晋之好,自然心中一喜。后又说君子不取他人之爱,且已有一囊在手爱惜就是,好像压根没明白赠送箭囊是以身相许的含义,不由得巧妹一阵烦忧,暗暗恨道:杨满堂,莫非你是木人石心,榆木脑袋不开窍?你总不能逼着我一个姑娘家跟你直说明挑吧?真恨死我了!也罢,容当我以后再跟你表明我的一片痴情吧! 巧妹强按下心中幽怨,起身告辞:“杨公子一路鞍马劳累,天色也已不早,你歇下吧,巧妹告辞。”巧妹不想让满堂看出自己心里难过,告辞时就想露出点笑容,但是巧妹是实心人,不会逢场作戏,这种心情之下,她哪能笑得出来?笑不出来就硬挤吧,这一“挤”可倒好,笑容是挤出了一点,可把藏在心中的眼泪也给挤出来了。就见巧妹刚刚面露笑容的同时,蓦的眼圈一红,两行晶莹的泪珠“刷”得滚落在腮边。巧妹连忙掩面转身跑出营长。 巧妹这一笑一哭,满堂都看在眼里,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满堂就集合人马向太原府进发,一路之上急急而行,毋庸细表。人马紧行快赶,天都黑下来了,距太原府还有二十来里路程。满堂见人马实在太困乏,累得都打晃了,于是下令扎帐休息,单等明天一早人马开进太原府。到太原府后,要把大部的粮草屯留在城中,不能带着那么多粮草上阵,都带到阵前,万一不慎被番兵劫走或一把火给烧了,岂不前功尽弃。所以要将粮草大部分留在距雁门关不远的太原府,两军开仗后,再从太原府随时向前敌供给。 且说当夜月上枝头之时,满堂正在帐中合目歇息,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杨满堂是什么人?那是武功超群的人,就算睡着,任何细小的声音也逃不过他的耳朵。满堂听到声响,猛然纵身而起,飞蹿到帐外,亮起二目四下观瞧,却连个人影也不见,只有几个哨兵在不远处抱枪而立。 见帐外无甚异常,满堂转身回帐,刚一掀帘门,却见一张纸条被一把匕首钉在帘门之上。嗯?满堂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和匕首从帘门上取下,回帐掌起灯烛,将纸条在灯光之下展开,看罢之后,杨满堂一拍桌案,浓眉紧锁。 第十三回 连环计居心险恶 酒席宴危机四伏 太原府知府胡得望是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之人,雁门关一失守,他心里就犯了嘀咕,看着番兵来势凶猛,把雁门关都拿下了,太原城还能守得住?太原府离雁门关这么近,番军下一个攻占的目标,太原是首当其冲。自己哪有和番军相战的能耐,太原一失守,自己的下场准和高仲轩一样:脑袋搬家。与其如此,还不如和辽兵的首领沟通,我先偷着降了他,我这太原府不费你们一兵一卒,拱手相让,那时我对你们大辽国大小也算个有功之臣,你总不能还要我的脑袋吧,只要留下这个吃饭的家伙,以后荣华富贵还是会有的。胡得望拿定主意,就派部下守城将军、胡得望的小舅子冯家骥夜走雁门关,求见辽军兵马大元帅萧靖辉。萧靖辉得知太原府要降辽,当然高兴,两下一拍即合。但萧靖辉可不是傻子,你说要降我就信吗?说不定还是诈降呢。所以萧靖辉不动声色,让冯家骥转告胡得望,降辽可以,但必须先为辽国办点事,等事成功就,大辽自然会按功行赏,给胡得望封官授爵。言外之意就是你胡得望要先为辽国立点功,才能相信你是真心投降。萧靖辉这么办还有一层算计在里边,就是宋国朝廷肯定会派兵来抢夺雁门关,援军前来必然要经过太原府。太原知府胡得望若真心降辽,宋军又不知底细,胡得望想算计援军那是一算一个准,援军肯定要吃大亏、受大挫,那时辽兵再乘机出动,与宋国援军相战,必然事半功倍。宋国援军如再被歼灭,就可将宋国玩于股掌之间了。萧靖辉此计可谓毒矣! 胡得望按照萧靖辉的吩咐,藏起卖国求荣之心,还留在太原府做他的知府,单等到机会好立功请赏。 且说这一天傍晚,胡得望酒足饭饱之后,正想搂着婆娘睡下,忽然探马来报。胡得望懒洋洋穿上衣服,来到厅房,问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来打扰我,有什么事快说。” “禀大人,先锋官杨满堂带领五千人马,另有两千人马押护大批粮台,已临近太原府!” 哟!这可是大事:“速探再报!” 这回胡得望不想搂着婆娘做梦了,呆在厅房等消息。未有多时探马又报:杨满堂及大批粮台距城二十里扎下营帐。胡得望忙命人把小舅子冯家骥找来说:“你听我跟你说,机会来了!” 冯家骥没明白:“什么机会来了?” 胡得望屏退左右,悄悄的说:“立功请赏的机会来了。杨满堂先率先锋人马五千,还有两千押粮军押送大批粮草而来,已在距太原城二十里扎下营帐。” “大人的意思是。。。。。。,劫了粮草?” “对!” “杨满堂可是杨家的后代,咱打的过他们吗?” “你真糊涂,笨蛋一个!咱不能跟他硬拼。你想,差二十里就到太原府了,他们为啥不赶到城里睡安稳觉,却要在露天地里安营扎寨?” “是呀,为啥呢?” 胡得望气得想给冯家骥来个大嘴巴:“你呀,你都笨透腔了!为啥?因为他们实在走不动了,不得已才在外边安营扎寨。” “哪又怎样?” “啪!”胡得望给冯家骥来了个大嘴巴:“你他娘的还是守城大将呢,这点脑筋都没有?我算白提拔你了!听我告诉你,今晚他们必然会因为累得够呛,睡得很死,趁他们困乏沉睡的时候,咱们偷营劫粮!” 冯家骥如梦初醒:“喔,大人是这个意思,小人明白了。可是还有一样,杨家将世代都是惯于用兵的人,杨满堂恐怕也差不了。咱们要是偷袭不成被他发现怎么办?” “那也不怕。咱们明面上还是大宋国的人,他若真的没有防范,发现咱们,咱就说是得知先锋官率人马临近太原城下,特来恭请入城安歇,量他杨满堂也不会起疑心。他们进了太原府,咱就把杨满堂及几员副将请来赴宴。他们不远千里,风尘仆仆赶来,咱们设宴款待给他们接风洗尘,也在情理之中,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在酒宴之上咱们暗中埋伏下刀斧手和弓箭手,等他们喝得酒酣耳热之时,我以摔杯为令,一齐动手,把他们统统杀死在酒席宴上。几个首领,尤其是杨满堂一玩完,收拾其他人等自然不在话下。这样粮草岂不就落在咱们手中?咱把这么多粮草往雁门关给萧靖辉一送,这功可就大了,他能亏待了你我?从此往后,咱也算是大辽国的赫赫功臣了!你说是不?” “是是是,正是!大人的计策太高明了,天衣无缝,您真是、是。。。。,是那诸葛在世呀!” “你他妈的就会捧臭脚,茶壶打了你就剩一个嘴,一干正事就瘪茄子了。告诉你,今晚偷营劫寨你去!” “大人、大人,我、我不行啊。” “行不行也得你去,别人我信不着!” 没奈何,冯家骥只好从命,集合人马乘夜幕遮掩,瞧瞧出城。出城时,马蹄上都缠裹上麻布,跑起来没多大声响。二十里路一会就赶到了。借着月光冯家骥已经看见杨满堂等扎下的营盘。营盘中黝黑一片,连一点星火也没有,无声无息,沉寂安宁。偶尔传来战马打的响鼻儿,寂静中显得异常响亮。 冯家骥心里高兴:姐夫和我一对在世诸葛,料事如神,瞧营寨里这肃静劲儿,肯定是人困马乏,全部睡倒了。粮台就是我囊中之物了。今晚这趟差使还行,看来没啥大危险。 其实冯家骥是诡计多端,他一点也不笨。在胡得望面前装傻充愣,就是怕胡得望让他来偷营劫寨,冒险的事他从来是绕着走。 冯家骥见营盘静寂无声,便命手下人等将人马分成两路,悄悄围上去,我这里要不讲话,你们尽管往里摸,我这要有动静,你们都给我立定别动,箭入囊刀入鞘,不许说话!分赴完毕,人马开始迂回上前,冯家骥径直往寨里摸,他得先到,不然别人得不到他的信息,没法行动。 冯家骥带领一队人马悄声匿迹,已经摸进营帐圈内了,还不见寨中有什么防范。冯家骥此时一颗心全搁肚里了,料定今日劫寨万无一失,胜券在握了。正高兴呢,跨下的战马似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咕噔”一声马失前蹄,冯家骥“吧唧”从马上摔下来,脸朝下落地,差点把鼻子给抢下来,连痛带吓,冯家骥“哎哟妈呀!”喊了一嗓子。这可是事先定下的信号,喊声一出,太原府来的军卒立即全部立定不动,刀剑入鞘。 冯家骥突然被摔落马,不知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自己刚才喊了一嗓子,带来的兵马现在肯定是立定不动,所以他并没有惊慌,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往四下一看:“哎哟妈呀!”冯家骥被吓得又叫出声来。 只见营盘之中倏忽之间站满钢甲武士,一个个巍然挺立,壮若泰山,月光之下,兵器铠甲阴森森射着寒光。 冯家骥一惊非小:刚才还一个人影不见,这会儿从哪冒出来这么多勇士?杨满堂果然不愧是杨门的后代,用兵非凡。幸好事先有过交待,不然的话,亏可就吃大了,还想劫人家的粮草?自己的小命都得被人家劫去!冯家骥强做镇静,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这时就见一个人晃晃悠悠、颤颤巍巍向自己走来,近了一瞅,是一个八十来岁的老头,一脸老褶子,眼皮都快撩不起来了。冯家骥心里好笑:大宋朝廷没人了?就算烧火做饭的伙夫也不能用棺材瓢子呀。 “老头”乐了:“哎哟哟,是冯大将军。失敬失敬。在下讨敌大军押粮官杨选是也。” 冯家骥闻听憋不住笑:这样老眉塌撒眼的朽木粪土,还任什么押粮官?还“是也”?甭你押粮,粮先把你压扁了。冯家骥心里好笑,面上装得挺像:“原来是杨将军,一路辛苦。您老以偌大年纪还来率兵出征,实在令人佩服,晚辈这厢有礼了。“说着冯家骥屈膝落地,给杨选行了叩首大礼。 杨选这份儿高兴,就别提了。充大辈得便宜,又不是我愣要得,愿者上钩嘛。杨选得便宜还卖乖:“免礼免礼。老朽不中用喽,哪里还敢跟你们这些晚辈后生相比?可话说回来,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想当年我跃马横枪,驰骋沙场的时候,冯将军你恐怕还在娘肚子里转筋呢吧?哈哈哈。。。。。“ 冯家骥听这话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好反驳,只得顺着说:“就是,就是。在您老面前,晚辈是马尾串豆腐――提不起来的。“ “嗯嗯,你是提不起来喽。看冯将军的容貌,漂亮年轻―――“ 冯家骥心说:说了半天,这才有一句好听的。可往下再听,心里更窝囊了。杨选接着说: “你该向我叫爷爷才对。你说是吧?” 冯家骥硬着头皮应道:“对对,得叫爷爷,得叫爷爷。”心说:可千万别就这个话茬唠了,再唠下去他非得让我叫他祖宗不可。冯家骥忙转了话题:“杨老将军,大队人马不远千里,昼夜奔波,一路多有劳累,现已临近太原府,人马就该进城安歇,怎能在此露宿郊野,受这风寒水露之苦呢?晚辈得知后,特奉胡大人之命前来恭迎人马进程安歇。老将军您与先锋使商量商量,看看是否这就进城。” 杨选又打了哈欠:“太晚了,再说人马实在过于困乏,但凡还能走的动,离太原府仅有一步之遥,我们还能在此扎寨安营?睡不想进城睡宿舒服觉呢?今晚就免了,先锋官也早累得动不了劲,睡得死死的,不能去打扰他。进城的事,明天再说吧。” “既然如此,就只好让众将士在此委屈一宿,明日一早,太原府恭候老将军等光临。” “行,明天一早,兵马准到。” “好吧。晚辈先告辞了。” “你走吧。哎,孙子,别忘了明天给爷爷我预备点好吃的。” 冯家骥在心里咬牙切齿:有你好吃的!你等着瞧吧! 太原府知府胡得望根本没有心思睡觉,一直呆在厅房里等候冯家骥的消息。见冯家骥推门进屋,胡得望急不可待地问:“怎么样,粮草劫到手了吗?” “没有到手。杨满堂用兵有方,确实不凡。进了营盘开始一个人影也看不见,我还以为劫粮袭寨十拿九稳了,没想到就像神兵从天而降,平地里突然冒出无数个甲士。幸亏大人考虑周全,现有安排,不然肯定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吃亏的是咱。那边降辽的事也更要麻烦。” 胡得望心里不安:“你看是不是杨满堂已有察觉?” “我看不像。今晚带兵值守的是一个糟老头,叫杨选,是押粮官。杨满堂在帐中睡得死死的,压根没有露面。再说那糟老头杨选说得和大人想的一样,他们确实是累得走不动才扎营休息的。杨选说,但凡还能走动,谁不想进城睡安稳觉。所以我想他们不是对咱们存有戒心才不敢进城的。” “这就好。不怕,咱一计不成还有一计,在我的连环计中,他杨满堂难逃噩运!粮草迟早是我胡得望的。他们明天进城?” “明天一早就到。” “好!咱们按计行事,既要把粮草留下,又让他杨满堂走不出我这太原府!” 第二天一大清早,胡得望就在府衙大堂拜访桌椅,安排酒宴。另外,偷偷将刀斧手、弓箭手埋伏在大堂外边。自己戴上乌纱,穿上官服,足蹬朝靴,腰缠玉带,装束齐整,精精神神带着府中文武官员到城门等候。 未有多时,杨满堂一马当先,来到太原府城门之前。满堂翻身下马,还没待叩叫城门呢,突见城门大开,太原府文武官员站列两行,雁字排开走出城门,在城门两边肃然站立。胡得望最后走出城门,来到满堂面前,笑容可掬,躬身一拜,说道:“敢问这位就是讨敌大军先锋使杨满堂杨将军喽?” 满堂还礼答道:“不敢,在下正是杨满堂。” “久仰久仰。早闻满堂将军是杨家将的后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杨将军真是英姿勃发,威武盖世!” “谬奖谬奖,在下怎敢承此溢美之词,惭愧得很。敢问大人您是―――?” “噢,忘了给将军介绍,在下是太原府知府胡得望。” “原来是知府大人,失敬。在下怎敢有劳知府大人亲自开城迎候,不敢当啊。” “嗳,何必客气。杨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我来迎候理所当然。再者说,杨将军率兵出征,还要去与北国番兵大战一场,收复失城雁门关,大宋的江山社稷有赖将军之力,在下身为文职之官,无缘沙场报国,国难之时更加仰慕将军这样的能征善战、枭勇无敌的国之栋梁。能够拜识将军,实乃在下三生之幸。恭迎大驾只是区区小事,将军不必过谦。在下谨祝杨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收复失城!” “多谢胡大人。开仗之时还望大人鼎力相助哇。” “义不容辞,义不容辞!谨听将军调遣。杨将军,一路人马劳累,快请进城歇息吧。” 客气一番,满堂带着兵马粮驮,进到城中。满堂等将领当然要被让到府衙安歇。去府衙的路上,胡得望对满堂说:“在下已在府衙中备下薄酒,意在给各位将军接风洗尘,并祝大军出师得胜。请各位将军都不要客气,稍事盥洗,就请入席。” 满堂面带春风:“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胡大人费心。” 胡得望暗道:你小子别得意太早,给你两句好听的,瞧把你美的那样。一会你就知道什么叫“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了。要说玩心眼,你娃娃嫩多喽! 且说满堂等人进到府衙,简简单单洗过手脸,就被让到设在大堂的席面上。杨满堂、呼延启鹏、高缜、孟威、焦猛、丰子雷等诸位战将,被分开落座,每一人身边都有一个太原府的武将相陪而坐。这是胡得望有意安排的,一会动起手来,一个制一个,再加上外边埋伏下的刀斧手弓箭手一拥而上,收拾杨满堂等人万无一失,一个也甭想活命。 杨满堂落座,一左一右是胡得望和冯家骥相陪,表面看是礼节,实质上是要杨满堂腹背受敌。杨满堂毫无察觉,款款而坐,打眼一看桌上摆的酒菜,可不寻常!山珍海味、龙胆豹胎、美酒佳酿、玉液琼浆,真是香飘四溢,令人垂涎哪。可见胡得望是下了大本钱的。 看看诸将都已安排坐好,胡得望满面笑容的对满堂说:“杨将军您看人已到齐,是否可以开席?” 满堂道:“我所带诸将俱已到齐,客随主便,胡大人您说开席咱就开席。” 冯家骥拿眼往四下一瞟:嗯?不对呀!昨晚和我说话的那个糟老头子押粮官杨选怎么没来?不由问道: “杨将军,不对吧,老将军杨选不在场,他老人家怎么没来?” 满堂一听冯家骥称杨选为“老人家”,心里就想笑。他知道昨夜晚杨选在冯家骥面前装老充大辈,占了冯家骥的便宜。现在这个时候不能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杨选的大辈还得充着,不然不好办。满堂顺着冯家骥的话说:“杨老将军年岁大,不胜劳累,昨晚又在帐外值守一夜,偶感风寒,现在身体不适。非常抱歉,他不能前来赴宴,有伤各位盛情。满堂在此代为谢罪了。”话毕,站起抱拳向四周拱手赔罪。 胡得望问道:“老人家病了?” 满堂道:“是病了。不过不要紧,睡一觉、发发汗就会好的。他常是这样,没事。人老了嘛,就是经不住劳累。胡大人、冯将军,不必费心了,他今天午后一定会好的。” 胡得望是想,杨选是不是真的病了,得派人去看看。要是真病了,没啥说的,如果是根本没病而不来赴宴,就有问题了,很可能杨满堂存有戒心,暗中留了一手。但还没等他张嘴,杨满堂就把口给封死了――用不着看,下午准好。如果还勉强提出要派人去看,就显得太假,原本没疑心也会起疑心。胡得望还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怎样才好,就向冯家骥斜楞一眼,意思是:你看怎么办? 冯家骥发现押粮官杨选没到,也觉得不太妙。后听杨满堂说杨选是因为年岁大了,又值守了一夜,得了点病。他一琢磨八成是这么回事。昨夜晚我去偷袭营寨,不正是碰上这老家伙了吗?昨晚是老家伙值守肯定没错,瞧昨晚老东西在露天递睡得哈欠连天,不作病才怪了。退一步说,就算老家伙没病,在外边守着粮台或是干别的什么事,就凭他一碰就掉渣的老棺材瓢子,他能守住粮台?他能干什么大事?依我看他拉屎想挪个窝都得靠人抬。所以胡得望给他丢国歌眼神问他怎么办时,冯家骥暗中点了点头,意思是:没有关系,按计行事。 胡得望心中拖了底,便对满堂说:“既然杨老将军身体不适,也只好作罢。”又向四周抱拳:“诸位将军一路辛苦,在下特备浊酒一杯,不成敬意,诸位权且屈尊而用吧。来,请先干一杯,胡某预祝大军摧枯拉朽,一扫番贼!请!” 席宴一开,诸将可逮着了,狼吞虎咽,大饱口福。一边吃喝,一边还嚷嚷,夸赞菜香酒美,大厅里热闹非凡。说句实在话,几位小将和丰子雷,多日里征途上难的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肚子里的油水已经所剩无几,因此这顿饭吃起来越发的香甜,都顾不得什么吃相好看不好看,个个吃的满头油汗。焦猛一边吃还一边问身边的人: “老兄,这是啥?” “这叫鱼翅。” “鱼刺?鱼刺扎嗓子它咋不扎?面条似的软和,还挺滑溜”,又夹一筷子:“老兄,这是啥?” “这是燕窝。” “燕窝?我家房梁上有好几个,赶明儿我也捅下来熬他一锅。这玩意儿味不错,你说是不?” 弄得太原诸将哭笑不得。 满堂自打出征那天起酒滴酒未沾,这么多天没见酒,今日一见可犯了酒瘾,胡得望备下的又都是平日难得一见的玉液琼浆,满堂一碗连一碗,一杯接一杯,使劲往肚里灌。身边的两位劝的也勤,没多长时间,杨满堂酒往上涌,面红耳赤,说话舌头都短半截:“胡、胡大人,你的酒够、够味!” “胡某得知杨将军远道而来,这是特意为杨将军预备的,当然得是好酒。” “嗯,菜也不、不错。” “一点小意思。” “小意思?大意思是什么样?嗯?还有你!”满堂离愣歪斜一指冯家骥,“你昨天为、为什么不见我就、就他娘的走?你怕我?怕、怕也不成!你、你把你碗里的、的酒,给我喝、喝了!喝、喝不?不喝我可、可灌你!”满堂说着就端起冯家骥的酒碗,搬过冯家骥的脑袋就灌,里里外外弄了冯家骥一脸一身一脖子。 冯家骥一边抹脸擦嘴,一边递给胡得望一个眼神,告诉胡得望杨满堂醉了。 胡得望也知道杨满堂已经醉了,他又往四下观瞧,只见几员小将和丰子雷个个东倒西歪,胡言乱语,满脸醉态,心想时机到了,此时收拾这几个醉汉,几乎是不用吹灰之力。胡得望猛地抓起一只酒碗,狠劲往地下一摔,“啪”地一声酒碗被摔得粉碎。这一声就是传令埋伏的刀斧手、弓箭手冲进大厅,来杀杨满堂等众将。 可是酒碗摔过之后,没见外边有人往里冲。满堂醉眼朦胧地问: “胡大人,摔啥呢?” 胡得望心想:八成是刚才摔得声音不大,埋伏的人没有听见。我再摔上一只,使上劲,外边的人就能听见了。胡得望又抓起一只碗,抡圆了胳膊,玩命地往地下摔, “叭嚓!”碗喳子四散飞射。这一摔声音可足够大,二里地远都能听得见,可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动静。胡得望正纳闷呢,忽然杨满堂站起身来,脸也不红了,舌头也不短了,只听他威严地喝道:“胡大人不是想摔酒碗吗?我来替你摔一只!”说着杨满堂手起碗落。随着酒碗落地的一声脆响,杨满堂仰天大笑。 第十四回 老贼子心机枉费 小将军计高一筹 别瞧胡得望摔碗外边没反应,杨满堂摔碗情形却大有不同。随着酒碗破碎的一声脆响,从大厅门外“呼啦啦”涌进一伙人。胡得望还以为是自己埋伏下的刀斧弓箭手呢,正想发号施令,定睛一看进来这伙人为首者自己根本不认识,是个小老头。胡得望不认识,冯家骥却认识,正是押粮官杨选! 杨满堂高声命道:“把这些贪生怕死、卖国求荣的败类都给我捆起来!” 在场的太原府武官们一听不妙,还想挣扎,欲逃得要跑,想拼的拔剑。但是晚了!胡得望设下鸿门宴要杀满堂等人,不是在每位身边都安排了一位自己人吗?现在看来,整个是为了杨满堂安排的。太原府的人刚要动手,刚才还醉了马勺、迷迷瞪瞪的启鹏、高缜、孟威、焦猛、丰子雷诸将突然眼珠子放光,酒意顿消,三把两把就把身边的太原府武将收拾的服服帖帖,半点挣扎不得。焦猛还跟刚才一起喝酒的那位调笑:“老兄,别怕,我还想捅下自家房梁的‘燕窝’熬上一锅,准备请你一顿,让你尝尝真正‘燕窝’是啥味道。” 胡得望苦胆都吓破了,哆哆嗦嗦往桌底下钻,屁股露在桌外,裤裆湿了一大片。满堂飞起一脚,把胡得望踢得从桌子底下飞出,撞到对面墙上,“吧唧”一声,仰面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冯家骥知道事情败露,大势已去,本想马上逃命,但这小子不傻,有杨满堂在他身边,知道无法脱身。他趁杨满堂踢胡得望的空档,猛然拔剑刺向满堂后心。谁料宝剑刚刚举起,骤然飞来一只链锤打在冯家骥的手腕上,冯家骥疼叫一声,拿握不住,宝剑“当啷”落地。杨选晃悠着链锤走上前来,嘻笑着对冯家骥说:“怎么样,孙子辈的,爷爷我功夫不减当年吧。还想和我过两招不?姓冯的,就凭你们几个小子还想跟我们玩心眼,差远了!” 冯家骥哆里哆嗦地说:“老人家。。。不不,爷爷,我没―――” “还想抵赖?来人,把那些人带进来!”随着杨选一声令下,二百来个弓箭手、刀斧手,被推进大堂,“呼啦啦”跪倒一片,口喊饶命。“别杀我们,是胡得望让我们干的。”“杨大人开恩吧,我们本不想干,冯家骥硬逼我们,不干不行啊。”“胡得望偷着降辽国,我们打心眼儿里不愿意。”“杨将军,我们愿意倒戈跟着你们去跟番兵干。。。。。” 冯家骥见状心知大势已去,自己难逃一死,不由得腿下一软,瘫倒在地。 杨满堂威风凛凛,高声喝道:“把这些里通外国、卖国求荣的败类通通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杨满堂怎么能神机妙算,让胡得望连环之计空费心思,巧取太原府呢?书中暗表:昨晚月上柳梢之时,满堂被帐外声响惊醒,冲出军帐虽没见到可疑之人的人影,但却在军帐帘门之上得到一张书笺。灯下观看,满堂眉头紧缩,心头沉重。这段情节前边已经表过。杨满堂究竟在书笺上看见什么了呢?书笺上写的字数不多,很简单: 天有不测风云,太原府知府胡得望已暗中降辽。务望杨将军谨慎行事。 书笺下边没有落款具名,不只是何人所写。上边说得胡得望降辽一事又无凭无据难以证实。但既然有人深夜投书,就不能视而不见,置若罔闻。眼前战事吃紧,一招不慎将影响整个战局。所以满堂当即把众将官召集到帐中,对大家说了有人深夜投书寄笺,并将书笺交给众将观看。大家也认为对此不可掉以轻心。因为太原府不同一般:第一,它距雁门关很近,如大军开至雁门,双方打起来时,倘若太原府从背后插刀,使大军腹背受敌,进退维谷,后果堪忧。第二,大军粮草大部分都需囤积在太原府,投敌变节之事是真的话,胡得望只要把大军粮草一断,退敌收城就成了空话。 满堂说:“今晚我们扎营在此,没有贸然进城,也许这是天意。诸将今晚必须提高警惕,严加防范,以防不测。我想,如果太原府知府胡得望降辽属实的话,他得知我们在此扎营,并有大批粮草,必然会动贼子之心。我们距城仅二十里却没有进城,露营野外,胡得望也会猜到我们是太累走不动了。很有可能就会乘我们人困马乏、酣然入梦之时,前来偷营劫寨。所以诸将还需打起精神,辛苦一宿,严加防范,以备不测。但有一点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能和他们硬拼,毕竟我们人马过于疲惫,体力难支,若真打起来,取胜也难。况且我们还面临夺取雁门关的一场血战,不可让伤亡过重。故此,对太原府我们应以智取胜,才是上策。今夜我们严加设防,做到有备无患。太原府若真派兵马前来偷袭,我们只让他们看出营盘防范严密,对其降辽之事全当不知。他们见此情形可能就不敢冒险行事,会找些借口搪塞。我们呢,只要把他们打发走就算完事,然后人马尽可放心安歇,养足精神,明天开进太原府。进到太原府后,我们必须慎之又慎,万万不可粗心大意。依我猜测,胡得望也不会轻易与我们刀兵相见,死拼硬战。他可能会着意于我等带兵之将,或许还会设下鸿门宴,在酒席宴上对我等下手,以使兵马因无将统领,兵散卒乱,他便可轻取我们的兵马粮草。倘若胡得望真行此计,我们就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请君入瓮,我们反过来在席宴之间将太原府将领一并擒获,如此这般,太原府便可重归朝廷之手,我军亦可解后顾之忧。” 众将皆称甚妙。 满堂又命道“明日如真有‘鸿门宴‘,我们诸位将官可尽去赴宴,不然恐怕会引起胡得望等人的疑心。疑心一起,他再把狐狸尾巴藏起来,他是否降辽我们又无把柄在手,仅凭一纸信笺,难以为证,那时对胡得望等人,我们既抓不得,也信不得,而这太原府在此一役之中至关重要,舍之不能,避之不成,打雁门关的把握就不大了。所以赴宴后,只要太原府的将领吃什么,我等则尽可去吃,他们喝什么,我们尽可去喝,而且吃的越凶喝得越猛越好,这样方显出我们对胡得望等毫无戒心,他才能放心依计而行,我们也才能请君入瓮。” 杨选闻听,乐的蹦高:“这差事不错,大吃大喝就把他们拾掇了,这可是山珍海味之中尽显英雄本色。先锋使放心,到了席上,我一定甩开腮帮子吃他个人仰马翻!” 满堂“噗哧”一笑:“杨选,你别美的太早,倘真有宴,这帐中别人都可吃得,唯独你吃不得。” 杨选“老眼”一抹搭:“嗯,我明白了,美差不能给我,先锋官意思是派我在外边对付胡得望埋伏的刀斧手,对吧?” 满堂微微笑道:“不错,正是此意。” “我说先锋,咱再商量商量,还个别人成不成?这几天我肚子亏得油水太多,胡得望这一宴肯定出手不凡,让我解解馋吧。” “不成。别的将领不赴席,胡得望会起疑心,你不赴席就没事。” “为啥?” “就因为你长得这副七老八十的模样,人家会想:那个押粮的糟老头子,自顾自都顾不过来,还能干啥大事?所以就会放心。” “不对呀,他们哪会知道押粮官是我这‘糟老头子’呢?” “你得想法让他们知道。” “想啥法?” “你呀,今天夜间值守,你精神一点,他们真的有人来,由你出面应对,向他们报一下你的官号大名,他们不就知道了吗?” 杨选好个抱怨:“原来吃苦受罪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我咋这么倒霉?杨大公子,等这仗干完,回汴梁你得连请我三顿,给我补补,不然我不干。” “好说好说,别说三顿,事办漂亮点,三十顿我也请得。眼下,‘你老人家’就以国事为重吧。” “行,大道理您就别讲了。您是先锋使,言出令行,我哪敢违抗军令?押粮官杨选接令了!”嘴上说接令,心里却又不甘心,亏了一顿美餐得从别的地方找回来。所以当晚杨选一个劲儿地在冯家骥面前充大辈、捞便宜,就为补这顿饭。 满堂等诸将在酒席宴上大吃大喝的时候,杨选就偷偷带着人把胡得望埋伏在大堂之外的刀斧手、弓箭手,一个不剩给收拾掉了。那时胡得望等人还一点不知道正做美梦呢。 书贵简捷。满堂在酒席宴上将胡得望、冯家骥等太原府一干众将擒拿入狱。太原府心甘情愿跟随胡得望投敌叛国的为数无几,许多人根本不知内情。对他们核查甄别后,死心塌地跟胡得望降辽的,大牢看押,候审待判,其余人等复官归位,各司其职,各谋其事。满堂将大批粮草在太原府安置停当,率队发往雁门关。 只见雁门关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城头之上飘舞辽国旗幡,一个个辽兵番卒拿枪握箭,虎视眈眈,严阵以待。满堂将兵马停在距雁门关十里之外,安营扎寨。单待后路兵马大元帅率大队人马赶到,就可攻城夺关。时隔三日,郭彩云率大军赶到前敌。次日清晨,由杨满堂马前带路,来到雁门关城外勘察地势,以谋攻城之计。 且说辽军兵马大元帅萧靖辉安坐在雁门关帅府大堂之中,左有副将韩戬,右有先锋牛昊,一共八位番将,正在商讨军机要事。忽然蓝旗官来报:“启禀元帅,城下不远有一哨宋国兵马正在勘察地势,其意图不明。” 萧靖辉问:“城下宋军人马多少,将领几何?” “回禀元帅,城外宋军兵马不足千人,似有战将三员。为首者是个中年妇人,被前呼后拥,可能是宋军中的大官。” 哦?萧靖辉眼珠飞转,对诸将说:“宋国大军刚刚赶到雁门关,人困马乏,最是无力作战之时,现又不顾兵家大忌,主将亲临城前踏勘,真乃自寻死路。” 副帅韩戬说:“宋国大军乃是杨家将所带,杨家将素谙兵书战策,带兵有方,他们大军刚到,未解困乏即兵临城下,且由主将率领,犯兵家大忌的事,杨家将能不知道?我看其中有诈。” 萧靖辉双眉高挑,一脸不屑之态:“杨家将怎的?也没啥了不起!杨家将确实能征惯战履有胜绩,但那是从前。而今他们可比不得当年了!杨金豹怎么样?他是不是杨家将?如今他也是我手下败将!不要把杨家将奉若神明,长他人威风,灭自家士气!” 韩戬仍不放心:“元帅,杨家将毕竟不是寻常之辈,一旦。。。。。。。” 萧靖辉大笑道:“副帅放心,本帅没有十分把握,也不会出城而战的。现在,你们随我登上城头,亲自看看宋军的情形再做定夺!” 说罢,萧靖辉带领众将出了帅府大堂,登上城头观望。只见城下不远,一队宋军兵马不及千人,为首一员女将将肥裘宽带,仪态超凡,身边还有两员小将陪着。几人对着城头指指点点,像是在商量事。萧靖辉再举目远眺,见十里之外的宋国大军连营座座,一片片炊烟升起。由此可知,宋国大军正在准备早饭。萧靖辉暗笑:吃吧,等你们吃完饭,这几个首领早成了我刀下之鬼。到那时,你们群龙无首,众鸟无头,就成了蚁聚之军,不堪我辽军一击! 杨满堂和呼延启鹏率一千人马,正陪同郭彩云在雁门关城下不远之处探查地势,研究攻城的方案。猛然间城头“当当当”三声炮响震耳欲聋,倏忽之间雁门关吊桥落锁,城门洞开。“嗒嗒嗒”马蹄声脆,“呼啦啦”战袍风响,从城门之中番兵番将蜂拥而出,竟有两万兵马。为首者正是先锋官牛昊。眨眼之间,番兵已排阵列队,把杨满堂等人围住,大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按理说,这时满堂应该保护着母亲赶紧后撤,以一千兵马对两万之敌,力量差的太悬殊。真若打起来无异于以卵击石。可满堂毫不惊慌,和母亲相视一笑。骤然抽出胁下的三尺龙泉,迎风一晃,寒光耀眼。随同宝剑晃动,满堂身后也是“通通通”三声炮响。只见在哪旷野中,丛林后,树梢顶,土堆旁,冲出一队队宋军兵马,仿佛从天而降。在满堂身后列阵而站,人数也在一万之众。 牛昊大吃一惊:宋军都是天兵天将不成?凭空冒出这么多兵马,看来杨家将果真是将中魁首,用兵如神。好在自己在人马数量上尚占上风,若不然,真可能是出得来,却回不去了。现在想以人多势众围而歼之是不行了,只有对阵一战。牛昊拍马上前,手舞一对八瓣铜锤,高声叫骂:“宋国兵将听了:尔等虽有用兵之谋,但也无济于事。未用多时,定叫你们在我马前丧命!哪个敢上前,与我掌中的铜锤比试一二?” 满堂纵马上前,嘻嘻笑道:“这位将军说话时该看看天气才对。” 牛昊直糊涂:说话与天气有啥关系?不自禁地问道:“天气?天气怎样?” “今天风大呀。” “风大又怎样?” “风大闪了舌头!哈哈哈哈。” “哎呀!娃娃嘴损,真真气死我也!” “别别,气死你我和谁打呀?快快通上姓名!” “娃娃听清:我乃大辽国先锋官牛昊是也!” “嗬!巧了,小爷我也是先锋官,先锋对先锋,有理说不清,咱们就刀兵相见吧。忘了告诉你,今日要你性命的小爷我叫杨满堂!” 几句话过后,牛昊肚子被气的鼓鼓的,催马抡锤就和杨满堂战在一处。牛昊心里气大,手里锤狠,使出吃奶的劲打,就想一锤把杨满堂拍扁了解气。满堂却是有条不紊,打的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看样子并不想急于取胜。 在城头上观敌了阵的萧靖辉开始以为胜券在握,当看到凭空冒出万余宋军兵马时,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承认是小看了杨家将。人家派出千余兵马,三位战将,是垂下香饵吊金鳌,为的是引蛇出洞,在城外与你交战。这比攻坚夺城显然技高一筹。杨家将果然用兵不凡。萧靖辉想到这一点,他并未惊慌,因为城下兵力是一对一,取胜还有希望。待他看见杨满堂不紧不慢地和牛昊缠在一起,才感到不妙,很有可能宋军另有计谋! 果不其然,就见远处宋军营寨方向,骤然卷起一阵黄尘,铺天漫地,滚滚而来!行动之快令人无法理解。 萧靖辉大叫一声:“不好!杨家将用兵如神!” 此时,萧靖辉明知中计,但又不敢开城把自己的人撤回来。因为一旦鸣锣收兵,大宋兵马就会乘胜而进,和自己的人马一同涌进城门。宋军后续大队再一跟进,城池就被人家攻破了。自己千辛万苦立下的战功,就会付之东流! 萧靖辉已下决心,宁可损失些兵马,也要把雁门关守住,不然回去也无法交待。 正如萧靖辉所想,这正是杨满堂设下的引蛇出洞之计。原来,满堂率先锋队在雁门关十里之外扎下大营,先是按兵未动。待母亲郭彩云率领主力军到达之后,他便当夜派高禎等将领带一万兵马,借夜幕掩护,潜入在雁门关两侧埋伏起来。次日清晨,满堂和启鹏陪同元帅率千来人马假作勘察地势,来至雁门关城下。这便是引蛇出洞的香饵,萧靖辉果然中计。 满堂挥剑发令,先调出一万埋伏军,阵势列开。再磨蹭时间,只要后队兵马杀到,辽军这两万兵马根本不堪一击,立时就会溃如山倒。倘若萧靖辉开城门让你们进去,妥了!城门你就甭想再关上,破了城门就算拿下了雁门关。如果萧靖辉为保城池,惑出城外这两万兵马不要了,那时城头番兵也会人心大乱,我军即可乘胜强攻,一鼓作气拿下雁门关! 且说两军阵前,杨满堂一杆银枪西扎东挑,使人眼花缭乱,把个牛昊气得嗷嗷狂叫,铜锤雨点一般打来。但满堂闪如灵猿,动似脱兔,半根毫毛也没伤着。枪来锤往,二马盘旋,两人早已打过百余回合,枪锤仍然胜负未分,可时间过去不短了。此时大队人马撩起的尘土已经遮天蔽日,耳廓边已能听到马蹄声连成的如同洪峰海啸般的声响。阵中的番兵慌神了,不少人回头往城门那边看,盼着鸣金收兵,赶紧逃回城中还能保条性命,留在城外,恐怕要小命难活。 杨满堂看着大军就要赶到,是机会了,猛见他立起虎目,如灯似电,威光摄人。就这双眼一瞪,牛昊立时就觉得魂从脑壳顶上飞出去了一样,四肢发麻,双手连铜锤都握不住了,“咣当”一声两锤掉到地上。口里只吐出一句话:“我知道,要我性命的叫杨满堂―――” 话音还没落地,满堂把银枪一涮,但见一片红光四溅,大枪早把牛昊刺了个透心凉!枪尖穿过两层铠甲在牛昊背后还露出足有半寸。 满堂又将双膀振力,大枪一抖,把牛昊的尸体摔倒番兵阵队之前,高喝一声:“收尸吧!” 这时大军中马快的已赶到了阵前,后边的十万兵卒浩浩荡荡,势不可挡,呼啸而来。番兵阵脚乱了,不少番兵脚下开始往后磨蹭,准备撒丫子逃命。 满堂一看这形势,暗道:行了,一起攻城吧!他忙将大枪放在一只手里,正想拔出腰间的令箭,指挥兵马掩杀而上,突然间,城门开放,先传来水灵灵的一声喝喊:“杨满堂休得张狂,本小姐和你过上几个回合!” 话既出口,从番阵阵脚冲出一员女将。满堂凝神细瞧,只见她:掌中一杆绣绒刀,胯下一匹桃红马,一身金甲,金翅金鳞,阳光下烁烁放光。身上披猩红战袍,迎风飘舞,腰下三叠鱼褐尾云腾浪涌,头戴凤翅盔,双插雉鸡翎,耳鬓边双双缀着三色狐狸尾,真正是英姿飒爽,风致韵绝。再往脸上看,虽然装束变了,满堂还是认得出来,禁不住脱口而出:“萧玉姣!” 第十五回 中剧毒满堂临难 示酥胸玉姣释疑 杨满堂万万没有料到会在两军阵前遇上萧玉姣,这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女将见满堂动问,嫣然一笑樱唇绽开,说道:“杨将军不会忘了我吧,这也是你我今生有缘。实话对你讲,小姐我本是辽国兵马大元帅萧靖辉的女儿,杨将军没想到吧?”突然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今日我与你两军阵前相战,既为我大辽之战,也为报当初你刺我那一剑之仇!杨满堂你撒马过来!让你领教我萧家刀法的厉害!” 满堂只得纵马接战。他一边接着变化莫测的萧家刀法,一边又在心里合计事。满堂弄不明白呀:先不论萧玉姣杀害芷兰公主和向太后究竟是何动机,单凭我刺她那一剑,她就理当像现在这样跟我拼命报仇。但萧玉姣又为什么要在双峰寨助我,又帮我取道一卷山呢?她这人猫一阵、狗一阵,翻手云覆手雨,不定性。不对,她不像那种人哪。真琢磨不透她。再说阵前吧,她一会娇若西施,一会凶似夜叉,这人也太怪了。。。。。。。“哎哟!”满堂疼叫一声跌下战马,右臂中了一刀,若非宝甲相护,整条胳膊就让人给断了。 其实论武功,满堂绝不逊色,但他心神不定,一边打一边想心事。尤其对萧玉姣,又不便下狠手,那还有好?与高手交战,一星半点的破绽都不能有。你不下狠手,人家可不留情。就仗着满堂超凡的武功,只伤着胳膊,要换了别人,就这种分心走神儿的打法,早丧生于绣绒刀下了。 宋军本欲乘势攻取雁门关,谁料杨满堂负伤落马。这还了得!先锋官不亚于军中第二元帅,满倘若有个三长两短,非同小可。立刻就有孟威、焦猛二将冲出。两人是玩命了,一个去挡番军女将,一个去抢宋军先锋。这哪里是容易的事,孟威这里刚刚把满堂扶上马背,焦猛早被人家一刀杆给扫下马背,女将纵马又来取杨满堂。启鹏一见不妙,正欲上前,被高祯用话拦住:“启鹏,你去保护元帅,前边有我呢!”说着催马前助孟威。 番军阵中又有一将杀出阵脚,要将躺在地下的焦猛置于死地。杨选见状说:“这事我来办吧。”纵身腾起,快似羚羊,纵跃过去一把薅住焦猛的脖领,拖着就往回跑。 焦猛被拖的难受,使劲嚷嚷:“我说老兄,你是想救我,还是想害我?” 杨选头也没回:“废话,不想救你我干嘛来了?” “救人有这么个救法的吗?叽哩咕噜我都快被你给拖散架了!这地又不平,尽是石头土坷垃,后脊梁准磨秃撸皮儿了,再说你薅着我的领子,我透不过气,快憋死了!” “就你嚼牙,快憋死了,还有这么多废话?你说我不来这个救法,怎个救法?” “你得背着我走哇。” “背着你?你这么个大块头,谁背地动?还不一起完蛋。你就认了吧,甭管咋的我也是救了你一命,回头你也得请我!” 此时高缜、孟威去救杨满堂。二人拼力而战,总算抵住萧家刀法。眼看萧玉姣渐渐难支,雁门关城头锣声骤响,番军得令,掉头撤向城里,女将亦丢下高缜、孟威,拨马回城。 城门立即被关死,再想趁乱杀入城中已无可能。郭彩云一面命人照看满堂,一面下令准备云梯吊索,钉板撞车,要强攻硬取。号令一出,宋军将士奋勇当先,扛着云梯,推着撞车就去攀城破门。仗一打到这份儿上,可就惨不忍睹了。城上的番兵不顾下边还有没死的番兵,只将那些滚木擂石,石硝火药,往下抛洒。城下的宋兵置生死于不顾,爬梯的爬梯,撞门的撞门,一味的冒死强攻。没有多长时间,宋兵死伤甚重,尸横遍野。但与此同时,城头上番兵往下扔的滚木擂石等东西逐渐少了。郭彩云久经沙场,她心里清楚,这是番兵备在城头上抵御攻城所需之物已用的快没了,此时此刻就是强取城池的大好时机,时机一过,城中守城的后备之需又将运至城头,大军又得损兵折将。女元帅当机立断,急挥令旗,向大军发出再度强攻的命令。 令出如山,大军再度猛攻,这下番兵顶不住了,宋军兵将纷纷登上城墙,与番兵砍杀起来,一时间城头上杀声一片,血染城垣。 郭彩云在城池之下,指挥若定,稳如泰山,果真一派大将风范。此时她心下断定,勿需多时,雁门关就会重见天日,回归大宋手掌之中。正如女元帅所料,登上城头的宋军将士越来越多,番兵气势越来越弱。眼见雁门关就要被攻下,突然间城楼之上一声呐喊:“宋军听了,尔等先莫得意,看看我这城头之上绑着的是谁!” 郭彩云和众将士抬头向上观望,不由得都大吃了一惊: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呢? 被绑上城楼的不是别人,乃是边关大帅、杨家第八代玄孙、郭彩云的丈夫、杨满堂的父亲杨金豹! 书中暗表:徽宗一道圣旨把杨金豹削职为民,并押归故里。钦差高仲轩看着刚刚从沙场血战而归的杨金豹,眼含热泪正要宣读圣旨,杨金豹终因伤势过重,在帅堂中昏倒,人事不省。高仲轩急忙派人请来军中医官,抢救杨金豹。圣旨呀,先放一边吧,没工夫念,再说又念给谁听呢?现在是救人要紧。好不容易把杨金豹救过来,高仲轩也没有马上宣旨,他是实在不忍心让杨金豹在如此重伤之时,接这道“歪”旨。 三天之后,杨金豹才算没了性命危险,也能走能动了。高仲轩私下想,杨金豹伤成这样,再带兵打仗,身体受不了,不如就把皇上的圣旨跟他说了,在边关苦斗血战这多年,也该回家休养休养,享享清福了。这样,高仲轩在杨金豹醒来的第三天,把免职归乡的事对金豹讲了。但他没有按规矩让杨金豹跪接圣旨,而是让金豹躺在床榻之上,自己拐弯抹角,委婉地把圣旨的意思对金豹讲了。同时劝金豹注重身体,放心休养,自己执掌帅职,誓与雁门关共存共亡,不枉杨金豹数年守关之功。 金豹听过后,发誓坚决不下战场,并说,削职为民是圣上的旨意,自己交出帅印就是。但在此战况紧张的关头,决不能视国门将失而不顾,宁可战死疆场,决不老死田园。又对高仲轩说,不是信不过钦差大人,担保卫国门不是一个人就能成的事,金豹请求钦差恩准,押归故里旨上无有明确期限,钦差缓办几日,待我杨金豹以一个士卒的身份在大人的指挥之下,杀退进犯的番兵之后,但凭钦差大人怎样处置都行。 高仲轩异常激动,更不好拒绝杨金豹一片报国之情,就准许金豹留在雁门关军中。后来番兵又连连攻打雁门关,守城将士伤亡殆尽,高仲轩战死沙场,杨金豹已身无官职,指挥调动不灵,番兵攻破城池,杨金豹伤未痊愈,又昏死在沙场。番军诸将多与金豹交过战,认识杨金豹,所以将金豹擒拿下狱。萧靖辉早有预谋,手中的杨金豹,就是抵挡宋军攻城的最后的杀手锏! 眼下,萧靖辉将杨金豹绑在城楼之上。手中一把利剑压在金豹的脖径之间,向城下宋军喊:“尔等且看清楚,此人乃是原雁门关边关大帅杨金豹,现落入我的掌中,我现在命尔等马上停止攻城,如若不听我的话,杨金豹将立时身首异处!” 萧靖辉这一毒招真把郭彩云等诸将官难住了。继续攻城,杨金豹肯定必死无疑,暂时罢手吧,就会给守城番兵留下喘息之机,再重新攻城,又会损兵折将,流血牺牲。郭彩云心中万分矛盾,权衡利弊,女元帅痛下决心,决意继续攻城。身边的几员战将急了。“扑通通”齐给元帅跪倒,请求元帅不要发令。彩云强忍热泪对众将说道:“烈士身死沙场实乃不幸之事,但我杨家将世世代代有多少个热血男儿,心系国事,甘赴一死啊,今天再搭上一个,为了收复失城,也值得。金豹是我的丈夫,血溅城头,我怎能不心疼?可是杨家将要死,就得这种死法,这才不辱杨门之名!大军必须继续攻城,一鼓作气,决不能因投鼠忌器而贻误战机。你们再看城头,如果一旦我们不再强攻,上去的将士就都会牺牲,我怎能为保杨家的一条性命而舍弃城头上数百人的性命,这是天理难容的事!不要多讲,收复城池要紧!”女元帅嘴上虽如此说,那是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为了宋军千百条人的性命。但眼睁睁看着丈夫身首分离,心中的悲痛真是难以言表,骨肉连心呐!同时,金豹一死,自己在杨门又得承当多大的责任啊! 见女元帅就要发令继续攻城,高缜情急难捺,急忙说道:“元帅,您以为继续攻城,我军将士还会像刚才那样凶猛吗?谁都会念及杨叔父被绑城楼,谁都会为杨叔父性命担忧,如此一来,攻势必如不先前,将士伤亡会更多,务请元帅三思!” 杨选也跟着高缜的话茬说:“元帅,高缜说得极有道理,暂停攻城,是为上策。但又不能丢下城上的兵将不管。元帅,我有一个想法,不知行不行。” 彩云道:“杨选,你怎么想的快快将来。” “元帅,我想萧靖辉把杨将军绑上城头,目的就是为保住雁门关。以现在的形势看,咱们若继续攻城,他想守住城池很难,就是杨将军被他杀了,他也照样难挽败局。所以他最怕的就是咱继续强攻城池。咱若暂停攻城池他是最高兴不过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向他提出条件:若想大军不再攻城,必须把上到城头得咱们的人安安全全放下来,如若不然,照攻不误,惑出一个杨将军,换回一座城池,划的来。其实对他来说杀不杀杨将军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城池能不能守住。我想咱的条件,他肯定会答应下来。如此一来,我们可重想搭救杨将军的办法。元帅您看――?” 没等郭元帅发话,几位将军纷纷说道,高缜的话有理,杨选的计可行。大家并非全凭义气用事。彩云听过两人的话也深感在理,于是发令:“好吧,就依你们二人之言,大军停止攻城,要番军放我将士之事,由杨选前去与番将交涉。” 萧靖辉已等不及了,向城下高喊:“宋军快做答复,再若延误,莫怪我剑下无情!” 杨选嘴里喊道:“别急,别急,这就来了!”身体已纵跃上前来到城下,“城上番军大将军听了:我们确不忍杨将军在你剑下丧命,我军可以停止攻城,但有一个条件要讲。” “什么条件?” “很简单,我军停止攻城后,请你下令,不要伤我登上城头的将士,放他们下来。” 萧靖辉冷冷一笑:“哼哼,休想!” “嘿嘿!你先别愣充硬汉。你要不答应下这条,我大宋兵马就要继续攻城,就算你把杨将军杀了,你能得啥好处?城池一丢你往哪跑?就算你逃得快,回去后你咋交代?跟你透个实底儿,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就惑出杨将军一条性命,攻下雁门关!哪头重,哪头轻,你掂量掂量?” 萧靖辉暗暗称奇:大宋国真是人才济济,什么奇才都有。说这话的人如同钻进我肚子里,我想的是啥,人家是一清二楚。行了,不能因小失大。萧靖辉无可奈何的对杨选说:“就依你这条。宋军停止攻城,这里我自会让士卒放你们的人,唯望互不食言!” “放心吧,大宋国的人历来说一不二,食言的事找不到我们头上!大将军,后会有期!” 杨选返回,彩云鸣金收兵,城头上的宋军兵将萧靖辉还真没动,老老实实放他们从云梯吊索上下来。他还暗自庆幸:亏着我手里有一个杨金豹,也亏着宋军没有不管不顾,惑出杨金豹的性命强攻。不然仅此一战就让人家把雁门关又夺回去,不用说皇上那里不好交待,就是自己的脸面上也过不去,太丢人了。我们苦攻苦战,搭上几万兵马,三个月才拿下雁门关,若让人家半天工夫又给夺回去,我这兵马大元帅,没处搁脸,真的抹脖子上吊了。这回就行了,好歹第一战宋兵没能夺城取胜,宋军没胜,我这张脸上也就有了光彩。 看到宋国大军纷纷撤下,萧靖辉暗自庆幸。杨金豹可急了,眼瞅着雁门关就要拿下,怎么能功亏一篑而撤兵罢手呢?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城下喊道:“彩云,你若还是杨门女将,就不能放弃攻城啊!别管我,国门雁门关一丢,金豹就算活着也无味,快把城池夺下。今日我死,也死得其所,也能在天国瞑目!彩云呀彩云,攻城啊!” 郭彩云在城下听到金豹的喊声,两行热泪情不自禁滚落在腮边。他不忍再看丈夫,转身随大军后撤。金豹心中一急,旧伤又发,口里吐出一大口鲜血,直把胡须和衣襟染成通红一片!金豹再喊,已经是声嘶力竭:“既然杨金豹在此,有碍大军攻城,那金豹就先死在城上,只求大军攻城!”说着往城下跳。 彩云禁不住回头再看,却见血淋淋的杨金豹正被番兵连扭带架拖下城楼。她不由心头剧痛,仰天长叹,泪雨滂沱。 且说大军撤到十里之外的营寨。小将焦猛的伤不重,回来揉搓揉搓,糊上片膏药,人又活蹦乱跳了。杨满堂的伤势可就太重了。伤口不很大,四周却有些发黑,全身发热,烧得满堂一阵清醒一阵糊涂。明眼人一看便知,杨满堂中了毒伤!军中医官看到满堂的伤势也束手无策。要是一般的刀剑之伤没啥,上点金疮药,包扎一番,三五日就好了,可是要中了毒伤,可就不一般了。世上的毒药千种万种,相互之间再一调配,可说是无计其数。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一种毒药,准有一种解它的药。要解毒首先你得弄清楚中的是什么毒,再用相应的解药。使毒的人当然知道这个理,所以往往是几种甚至是十几种、几十种毒药配在一起用,让人难以辨认用的是什么毒药。遇上这种情况,要想解毒救人就很难了。,专门寻找稀奇古怪、世间少见的毒药,精心炮制,做出独门毒药,要解这种药,非得他自己只得独门解药才行。旁人想解毒根本没门! 押粮官丰子雷家中世代也是极擅用药。丰子雷治个皮肉之伤不在话下,就算一般中了多种毒药调制的毒伤,他琢磨琢磨也能找出解药。随军的几位医官找不到救满堂的办法,就把丰子雷找来。丰子雷一见满堂的伤势,一惊非小,觉得满堂中的毒决非一般。这时满堂已经昏迷不醒,丰子雷躬身伏在满堂身前,翻开眼皮看看,撬开嘴看看舌苔,搬起胳膊看看腋窝,撩起衣服看看后背,手心看看,脚心看看,肚皮看看,折腾了一溜十三遭,丰子雷直眉愣眼,没话! 几位医官见丰子雷这副神情,小心翼翼地问:“丰将军,先锋官的伤势如何?” 丰子雷憋了半天,说出一句话,几位医官都泄了气。丰子雷说:“我找我爷爷去。” 丰子雷翻来覆去,左察右看,望闻把脉,也没弄清满堂中的什么毒。不敢枉下解药,所以要找他爷爷、当世名医丰一金前来给满堂治伤。但丰子雷也知道,爷爷在汴梁悬壶坐堂,请他老人家倒是能来,可汴梁距雁门关这么远的路,一个来回得需多少时间,给满堂疗伤根本来不及。丰子雷自己毫无办法,不得已才憋出这么句话。 丰子雷和几位医官商量:“我没看出满堂中的是什么毒,不敢轻率下解药,解药下错,人就没救了。请我爷爷,他在汴梁,来不及。眼下唯一办法就是别让先锋官烧得太厉害,烧得越热,毒药药性发的越快。我这儿有一些清凉之药,先给先锋官用上,让他的烧退点,也好容空,咱们想办法把解药找出来。” 目前也只好如此,医官把丰子雷的药给满堂用上,真不愧是名医之后,丰子雷这药非常灵。不久,满堂的体热就降下来。也算不错,虽治不了本,却治的了标。 杨满堂这里稍稍安稳点,元帅郭彩云那里又出了事。怎么了?郭元帅悲痛过度、着急上火,晕倒在帅堂之中。想想看,杨家将的人,一个在汴梁大狱押着,一个在番军大营,还有先锋官、自己的儿子杨满堂,这可是千顷地里一颗独苗,杨家就剩下这么一个传代之人了,如有三长两短,杨家就此绝了根苗、断了后裔。现在杨满堂身中奇毒,救治无方,当妈妈的怎能不焦急万分。郭元帅毕竟是中年女人了,身体再硬朗,也难以承受这接二连三的悲切和刺激,终于煎熬不住,昏倒在帅堂。 众医官又一阵跑前跑后的忙活,把元帅救过来,扶到后帐歇息,不作细表。 且说杨满堂迷迷糊糊躺在军帐中,不时有兵卒送来冷茶凉药,一直熬到深夜,满堂静静的睡着。兵卒不敢打扰,躲出帐外。他正在睡梦之中,耳边有人轻轻呼唤:“杨公子,杨公子,你醒醒。” 满堂睁开双眼,看到身边站立着一个身穿号坎的兵卒。心里奇怪:军营之中,怎么会有人叫我“杨公子”?军卒见了我,不是叫杨将军,就是叫先锋官,这个人为何叫我杨公子呢?噢,也许我睡得迷迷糊糊,听错了。这人是来给我送药的。满堂一看来人也是端了一只大碗,更认定是自己听差了,就想让兵卒把药碗放在桌案上。来人一见,又说:“杨公子你现在最好不要动。” 这回满堂可听得真真切切,来人是称自己为“杨公子”,满堂好生奇怪:“你是什么人?军营之中为何称我为‘公子‘?” 来人垂下眼帘,轻轻把手中的大碗放到桌案上,慢慢取下头上的皂隶巾,就见一头青丝飘然垂下,分明是一位娇媚女子! 来人摘下巾帽,露出女子娇容,满堂凝神细瞧,大吃一惊,脱口说道:“又是萧玉姣?” 满堂看得不错,来者正是萧玉姣! 萧玉姣忙以手示意:“杨公子切莫高声。” 你还不让我高声?两军阵前你可不是这样。我刺你一剑,你还我一刀也就罢了,不想你毒如蛇蝎,竟在大刀之上暗涂奇毒,欲置我于死地。现如今我已奇毒在身,看看不久人世,难遂收复失城之愿。你又深夜闯入帐中,又想怎样?还嫌你心不够黑,手不够狠?想把我杀死在军帐之中?哼!我今已毒伤难愈,死又何妨!满堂挣扎着想站起身来。 萧玉姣一双芊芊玉手放在满堂肩上,说:“杨公子,你现在不能动,你的伤很重啊。” 满堂心说:是不轻,是你一毒刀砍的,你当然清楚。满堂用力瞪起双眼,厉喝而道:“把你的手从我的身上拿开!我杨满堂宁愿让你的刀伤我的命,也不愿被你的手污了我的身体,拿开?” 萧玉姣轻叹一声,眼圈潮红,一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颤颤巍巍地从满堂肩上撇下双手,一时间这双手竟不知放在哪里为好。沉默片刻,萧玉姣喃喃细语,在满堂耳边说道:“杨公子,你认错人了。” “我认错人了?那我问你,你是不是萧玉姣?” “我是萧玉姣。” “你是不是萧靖辉的女儿?” “我是他女儿。” “这就是了。白天,你我两军阵前刀枪相见,你用暗涂剧毒的大刀把我砍伤。怎么才到晚上你就忘的一干二净?萧姑娘的忘性太大了吧?” 萧玉姣泪水流下:“杨公子,请相信我的话,你确实认错人了!” 杨满堂想大笑一通,但病体太虚弱,竟没笑出来,只得气喘吁吁地说:“算了吧萧姑娘,杨满堂眼拙,也拙不到这种程度。直说,你干什么来了?我知道,以我现在的伤病之身难以和你相敌,你要杀我却也不难,但是你别忘了,你是身在我大军营盘之中,帐外遍布我宋军将士,只要我喝喊一声,量你难逃活命!” “你的话丝毫不错。但杨公子你要想想,如果真的是我用毒刀将你砍伤,明知你活不多久,干嘛我还要夜闯军营到你帐中来白白送上性命?谁能做这等蠢事?” 是呀,萧玉姣说得的确在理,满堂也觉得事情蹊跷,便问:“你的话当然说得有些道理,但白天两军阵前我明明是被你毒刀所伤,你又作何解释?” “杨公子,事到如今,我就对你实话实说,阵前毒刀伤你的乃是我的同胞姐姐,她叫萧月姣。” 是你姐姐?那也不能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呀。“ “我们不仅是一奶同胞的姐妹,而且是一对双胞孪生姐妹,故此长得十分想像。“ 满堂听罢似信似疑,默默不语。 萧玉姣急得珠泪连连:“杨公子,你还不相信我的话吗?” 满堂说:“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话,实在是因为自我离开西宁到了汴梁之后,你的所作所为令我迷惑难解。你先是假意与公主芷兰交好,后又把公主骗至飞鹰涧,让恶徒劫去公主,途中你又拼命相救,后来你把公主连同太后一同杀死。再后来就是你双峰寨助我,现在你又闯我的军帐。这前前后后之事,扑朔迷离,你能解释清楚吗?” 萧玉姣抹去双颊泪珠,说:“既然杨公子问及,我就细说给公子听。我虽是萧靖辉之女,但与大宋国并无深仇大恨。由于我父亲总骂大宋朝,我便亲临宋都,想看看宋朝究竟是怎么样的。偶然结识了芷兰公主,由于性情相投,她又那样善良,才结为姐妹。后来邀公主去飞鹰涧的确是我有意安排。那是因为姐姐月姣到翠蓑山碧云观看我,得知我与大宋国的公主结为姐妹,她说她很想见见公主。她说她就在我和公主初次相遇的飞鹰涧等候,让我和公主结伴去飞鹰涧。没想到姐姐她暗藏虎狼之心,想杀死公主,给大宋制造混乱。她买通恶徒在那劫持公主。当时我明知是姐姐所为,但毕竟是我把公主邀到飞鹰涧的,我觉得有口难辩,只有拼出性命,搭救公主。幸好杨公子及时赶到,才使公主免遭大难。因为我才使公主险遭不幸,我觉得愧对公主,无颜再和她相交,因而不辞而别,躲到我师父的姐姐、青青道姑的碧云观中。和公主相交这段时间,我一直住在碧云观。后来杨公子找到观中,我就明白这是受公主之托前来寻我。我依然深感愧疚,又一次暗自出走。 “姐姐月姣劫持公主没成,仍不死心。她利用和我容貌酷似之便进入宫中,先将太后杀死,后又于宫墙之外,刺杀公主,给大宋制造了更大的混乱。谁料让杨公子撞见,并被公子一剑刺伤。姐姐负伤后,先在双峰寨调养,而后就回到雁门关。那时雁门关已被我父亲侵占。 “公子您因太后、公主被杀一案,含冤入狱不久,我就知道了,更感到对不住杨公子一家。公子获释,要领兵赶赴雁门关的消息传出,我料定公子必走双峰寨之路。我担心双峰寨寨主林灵噩会与公子为难,我就先赶到双峰寨,想助公子一臂之力,以还我愧对公子之情。在双峰寨我暗中观察,不见林灵噩有什么异常之举。及至公子人马出了寨门,我才看出林灵噩是要劫取大军的粮草,连忙上前相助。我与林灵噩毕竟还有半师之情,所以才请公子放她一条生路。不想林灵噩又截桥断路,公子兵马再次受阻,我就请公子取道一卷山,找我师姐,并留下箭囊以做借路之用。公子前头刚走,我突然想起双峰寨寨主林灵噩无意之中提到太原府知府胡得望有意降辽之事,我怕公子在太原府被胡得望暗算,所以飞马直追,赶上公子在太原府外扎营。我便夜潜营盘,投书寄笺,提醒公子当心胡得望。公子智取太原府后,兵发雁门关,我就留在了太原。由于对公子和我父亲都放心不下,又从太原来到两军阵前。今日得知公子受伤,特来探望。为了不惊动众人,我把两个侍候你的仆从都捆上了,才与你相见。玉姣以上所说句句是实,公子您也该信了我吧?” 杨满堂细细听来,萧玉姣所说合情合理,丝丝入扣,找不到半点破绽,但满堂又想,萧家世代与大宋为敌,和杨家将更有难解之仇,为何单单这个萧家的后代萧玉姣却来帮助大宋,帮助杨家将去和她爹爹萧靖辉作对呢?太令人不解。所以满堂又说:“萧姑娘,听你适才所说,我倒找不出什么破绽,但是真是假,单凭你的言辞则难以让我相信。你只把好事揽在自己身上,坏事就推给你那个所谓的‘姐姐’,这无凭无据的事――“ 没等杨满堂说完,萧玉姣怨怒交加,脸涨的通红,胸脯一起一伏,高声打断满堂的话:“杨满堂!我这样一点不拉的把事情经过都对你说了,你还是不相信我。还说我把好事往自己身上揽,把坏事往别人身上推,你。。。。。。。”萧玉姣说不下去,叫声喘了几口气,接着说:“杨满堂我问你:深夜有人给你投书寄笺是不是实?” “是实。” “双峰寨相助是不是实?” “是实。” “你来看!”萧玉姣撩开鬓发,捋起袖口,额角、玉臂之上留下道道伤疤。“你看到了吧?飞鹰涧公主遭劫后,我冒死相救是不是实?” “有疤痕为证,当然是实!” “那好!刺杀公主致死的人,你刺她一剑,对吧?” “对。” “伤后必留疤痕对吧?” “对。” “你那一剑伤在刺客哪里?” “右胸之上。” “好,我若是杀害公主的刺客,右胸必留下疤痕,如果我身上留有这个疤痕,我以上所说,你全可当假,如我身上没有这个疤痕,杨满堂,你总该信我萧玉姣是一腔真情了吧!” 没容满堂说话,萧玉姣抬手“哧拉”一声撕开右胸衣襟,竟然将细嫩柔白的少女酥胸,展示在杨满堂的眼前! 第十六回 乾坤定雄威大振 凯旋还太君归天 杨满堂哪里见过这等阵势,猝不及防,只觉的眼前白光一片,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心头突跳,周身浸出一股冷汗。还发什么烧?半点烧都没了,但觉四肢冰凉,脑海之中一片茫然。满堂屏住呼吸,不敢睁眼,这时耳边传来嘤嘤的哭泣之声。满堂忍不住慢慢睁开双眼,只见萧玉姣适才涨红的脸,现在红晕尽消,变得煞白,垂着眼帘,泪满香腮,真好似一朵带雨的梨花,娇弱无比。胸前衣襟斜垂,露出一片酥胸,哪有什么疤痕?那里是雪肤冰肌,洁白如玉! 此时满堂也不禁鼻子一酸,眼角滚落下两颗泪珠,闭上眼轻轻说了句:“萧姑娘,我信你!” 听到这句话,萧玉姣的眼泪又如断线的珍珠,滚滚而落,簇簇有声。萧玉姣抬起泪眼,看看满堂眼角的泪珠,樱唇颤抖,竟说不出话来。玉姣缓缓背过身,抽噎声中系好了胸襟。 满堂经过这一阵惊心动魄的折腾,药毒浸透全身,四只绵软无力,胸闷气短,受伤的那条胳膊已没有知觉。满堂自知已近弥留,命不多久,他强睁双眼,蒙蒙胧胧地看着玉姣那美丽的背影,百感交集,微叹一声。 萧玉姣隐隐约约听到满堂的叹气声,连忙转过身来,见到满堂这般状态,顾不上擦去腮边的泪水,两步走到满堂的床边,柔声细语地说:“公子,你看我,光顾辩白自己,竟把大事忘了!我晓得你中了萧家的毒药,所以特为公子拿来我家的独门解药,服下去,不肖片刻,药力尽解。来,快把解药喝了。”说着端起放在桌上的大碗,坐在满堂的床头。 这时的杨满堂如同一只羔羊,服服帖帖,乖乖地被萧玉姣揽在怀中,头倚在萧玉姣的臂弯里,慢慢把药喝下。 世间就是这样,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满堂喝下解药没有多大工夫,吐出了几口黑血,接着就感到四肢的血脉涌动,伤口一跳一跳的疼了。满堂心里清楚,伤口一疼,就说明毒药被解,所以精神头也足了。由于刚才发生的事,满堂一看见萧玉姣的眼神就脸红,于是满堂没话找话,为的就是遮脸儿。满堂问: “萧姑娘,你和你姐是孪生姐妹,为什么如此不同呢?” 玉姣讲道:“我们虽是孪生姐妹,但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我爹爹年轻时为习武来到中原,后来和我娘相识,并生下我们一对孪生姐妹。听我娘讲,在我刚满三个月时,爹爹要返回北国,我娘留恋中原故土,坚决不跟我爹爹走。没有办法,只好把我们姐妹分开,一人一个。我爹爹带着姐姐回到北国,我就留在娘的身边。爹爹一走再无音讯。七岁时,我娘病故,我只好流浪街头,后来静月宫的静静道姑收我为徒,就是在那里我与安巧妹相识,她是我的师姐。十三岁时,因为我和姐姐是孪生,长得一模一样,被北国过来的人发现。他们回去跟我爹爹讲,爹爹就把我接回北国。北国的吃、穿、用我多不太习惯,也是想把武艺再学精一些。不久,我又回到静月宫静静道姑身边。师父对我讲,说在她那里我已学不到更多东西,她把我推荐给她的姐姐青青道长,所以我又在碧云观习武二年。这段时间里,有时我回家看看,有时姐姐来看看我。就这样,我对爹爹和姐姐的很多做法很不赞同。我真不愿辽国和宋国两国之间烽烟不断,战火连绵。要能各守疆土,治国安民,那该有多好。” 满堂说:“原来是这样,这就难怪你们姐妹相貌虽同,心地却有如天壤之别。对了,你那只箭囊就是你十三岁和师父分手时,静静道姑给做的,对吧?安巧妹手里也有一只,当初借道一卷山时,幸亏有你送的这只箭囊,不然,安家兄妹根本不会借道给我。箭囊我一直带在身边,你瞧,就在那里挂着。” 萧玉姣撇了一眼挂在兵器架上的箭囊,突又双颊绯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喃喃而道:“公子,事已至此,什么话我都得和你明说,不能也不该和你相瞒。这只箭囊,我视为至宝,因为我师父对我和巧妹都说过,受这箭囊之人,就是我们以身相许之人。在双峰寨,为使你借道一卷山之事能成,情急之中,给你留下箭囊,当时我也未作多想。但是今晚之事非同一般,公子你该明白,姑娘家的身体是万万不能随便展露于男子面前的。姑娘展露身体的于面前的男子,只能是一个人,他就是。。。。。就是。。。。,他应该是姑娘的什么人,我想公子您心里清楚。玉姣今晚已经在公子面前裸露了身体,那么,今生今世能看到玉姣身体者唯有公子一人了。如今,玉姣我面前只有三条路可走。” 满堂早已听出玉姣话里的含义,战战兢兢的问:“怎样的三条路?” 玉姣说:“第一条路,是我以身相许,嫁你为妻;第二条路是我出家为尼;第三条路就是我一死遮羞。无论如何,萧玉姣决不能再将身体暴露于公子之外任何一个男子面前!” 满堂听罢急出一脑门汗来:“玉姣姑娘,不行的,万万不行的!” 玉姣问:“不行??” “哪一条路都不行!第一,你不能去死,你为我死,我此生难安;第二,,你为我出家,我此心难宁;第三,我也不能娶你为妻。姑娘也许不知,临阵招妻是有违军规的!玉姣姑娘,在你之前,安姑娘也曾要将箭囊赠给我,我心里清楚,安姑娘送我箭囊就是以身相许之意。当时我不顾安姑娘伤心,硬是假装胡涂拒绝了安姑娘。她是流着眼泪跑出我的军帐的。现在我招你为妻,一来军规不准,而来我觉得更对不起安姑娘。” 萧玉姣听过之后,倒稍稍放下心来:“公子,我并非要你立即就娶我完婚,我只要你答应我将来战事一过,班师还朝后,在你成婚大礼上,那位新娘是、是。。。。是向你展露过身体的萧玉姣。我可以等你,即便是海枯石烂,只要你战事不完不下战场,我就永远等下去,直到有朝一日,成为你的新娘。公子只要答应下我,我便在此立下血誓:萧玉姣今世非杨满堂不嫁!” 萧玉姣这番话说得满堂激情难按,这么好的姑娘实心实意以身相许,真可以说是天赐良缘!满堂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玉姣――” 萧玉姣听到满堂亲昵的叫自己的名字,心下就明白了满堂已答应下来,便上前几步,站在满堂面前,轻轻地叫了声:“满堂――”脸色羞红,艳若桃花。 满堂盯着玉姣的粉面,一字一顿地说:“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今生今世永不分离!”玉姣跟着说这句话时,面带喜色,但眼泪却“刷刷”往下落。 两人平静一会儿,玉姣说:“常言道,帮人帮到底,我今晚前来,一是为你解毒疗伤,二是为大军收复失城献上一计。” “太好了!”满堂迫不及待,“玉姣有何良策,快快讲来。我母亲身为元帅,正为此发愁呢。” 玉姣说:“我所献乃是‘里应外合’之计。里应就是我潜回雁门关。我很清楚,大军攻城受阻就是因为杨公子的父亲杨老将军在我父亲手中。我潜回城中,设法将杨老将军救出来。外合呢,就是在城外选一个隐蔽之处,开凿地道,出口需在城墙下的水门下边,到时我陪杨老将军就从这地道逃离雁门关,到那时,大军攻城就可以无所顾忌,收复雁门关自然不在话下。” 满堂当然高兴,但仍有不放心之处:“里应外合确实可行。‘里应’有玉姣你前去,万无一失,但这个‘外合’却不简单,谁能把地道挖地那么准确,出口刚好就在城下水门下边。稍有偏差,此计就会落空。” “当然。所以为保地道出口不出偏差,需请一人出山。” “清哪一位?” “巧妹的哥哥安民。安民是太原府方圆百里的能工巧匠,最会观测地势。有他出山,此计准成。” “安民与官府结缘很深,恐怕难以请动。” “能请动安民的唯有一人,就是我的师姐安巧妹。巧妹的话,安民还是听的。” “太好了!巧妹正在军中,咱这就去找她商量此事!” 满堂身上的毒早已被解掉,胳膊上的伤哪还顾得上疼。吊着一条膀子走出大帐。先把两个仆从松开,借着月光和玉姣就往巧妹的营帐跑,跑到帐中一看,人不在。从人告诉说安巧妹去了先锋官的大帐。两人又回来问侍卫,是否看见安巧妹来过。侍卫说,安巧妹刚才来过,我们绑着呢,又堵着嘴。只见她在军帐门外站了一会儿就走了。两人一听都感到事情不妙,很可能巧妹在帐外听见里边人谈话的关键之处,伤心而走。玉姣重又返回巧妹的帐中,还是不在。满堂说,深更半夜军营这么大,太难寻找,只好待明天再说了。 次日一早,满堂把玉姣之事告诉了妈妈,郭彩云自然高兴。立刻撒下人马,找遍全军营帐,安巧妹是踪影皆无! 满堂想安巧妹肯定是昨晚伤心而去。没有巧妹就请不出安民,请不出安民雁门关就很难收复,必需要找到安巧妹,可到哪去找呢?大海里捞针?时间不等人哪! 玉姣沉吟半晌,郁郁而道:“依我看先到崛围山静月宫去一趟,或许巧妹能在师父那里。崛围山距此甚近,去一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如巧妹不在宫中,咱再做它想也不为迟。” 诸将商量一番,觉得眼下只有按玉姣的办法,走一趟崛围山了。谁去呢?大家觉得唯有满堂去最合适,别人请不回安姑娘。但又觉得很不放心,满堂昨晚才将剧毒解去,伤口还没好,,怕是难以应付。满堂对众将说:“请巧妹唯有我去最好,请大家放心,我的伤已不碍大事,再选一员小将与我一同前往,便会保万无一失。” 孟威说:“那我陪先锋官走一趟。” 满堂说:“你呀?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军营呆着吧。动心计,耍嘴皮子的事得悬高缜。” 高缜忙说:“先锋官,您换个别人行不,我最怕去那一卷山了,陷阱里差点把我给闷死,别这好事都让我一人占,让别人也尝尝那闷的滋味。” 满堂笑道:“高将军,这事非你莫属,你就‘见义勇为’吧!” 此时,郭彩云身体尚有不爽,满堂入后帐将这番打算向元帅说了。彩云认为可行,并叮嘱满堂快去快回。 还用叮嘱吗?满堂这会儿心里急如星火,恨不得一步跨上崛围山。两位小将飞身上马,快马加鞭,亚赛离弦之箭,直奔崛围山。未有多时,崛围山已近在眼前。两人顾不上欣赏崛围美景,一路拾阶而上,按照玉姣指给的路径,就来到了静月宫前。 两位小将小心翼翼跨入院中,里面一片空寂。只见庭院之中古木参天,芳草满地,秀石亭亭,曲廊幽幽,果真一派上清仙境之韵。二人直奔宫中主殿三清殿而去。登上九级月台台阶,进到殿内,里边青烟缭绕,正中供着太清、玉清、上清三座神像,四周墙上绘有金童、玉女、天丁、力士的彩图。大殿之中悄无人声,只有一位小道姑在焚香忏法。 满堂轻步上前,轻声说道:“烦劳小道姑,在下有一事相求。” 小道姑依然潜心忏法,没理杨满堂。 满堂想,小道姑焚香忏法专心致志,一定是没听见我说的话,便一连又说了两遍,可小道姑还是无动于衷。满堂心里着急,又提高了声音说:“小道姑,你耳朵不背吧,我这里可有急事呀!” 这句话过后,小道姑终于从蒲团上缓缓站起,慢慢转身,猛然抬起头来,与满堂四目相对。 “呀!”只惊的杨满堂倒退几步,才迟疑地说:“你、安巧妹?” 不错,这位头戴荷叶道冠,身穿肥大道袍,足蹬水袜云鞋的小道姑正是安巧妹! 书中暗表:昨夜满堂伤重,巧妹心下难安,深夜去探望满堂。走到帐门,正要推门而入,却听到帐内有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巧妹听出男的是满堂,女的是师妹萧玉姣。巧妹巧妹,赶得正巧,刚好听到满堂对萧玉姣说这段话:“玉姣姑娘,在你之前,安姑娘也曾要将箭囊赠我,我心里清楚,安姑娘送我箭囊就是以身相许之意,当时我不顾安姑娘伤心,硬是假装糊涂,据绝了安姑娘,她是流着眼泪跑出我的军帐的。现在我招你为妻。。。。。。”后边的话巧妹没往下听,伤心得听不下去了。这样一来,满堂话的意思就被听拧了。 巧妹一边往回走,一边伤心落泪。心里怨恨杨满堂:当初我还以为你不明白我赠送箭囊的含义,却原来你心里早就明白。你不表示拒绝,却给我留下一句不冷不热、模棱两可的话,让我对你痴心不断,情丝难解。你这是存心折磨人!我安巧妹命太苦,今生令我唯一动情的男人,竟是这样一个卑鄙虚伪的小人! 巧妹伤心过度,心如枯井,当夜就跑到崛围山,对师父讲,要出家离开世间凡尘。任静静道姑怎样劝说也不成,巧妹也不向师父说明原因,就是铁心出家。静静道姑无奈,只好把巧妹留在静月宫。 回头再表三清殿中的安巧妹。巧妹见满堂认出自己,又一次抬起秀目向满堂盯视少顷,而后不言不语,转身重又跪在蒲团上。千言万语,恩恩怨怨都在那一视之中了。 满堂呆呆地看着巧妹的背影,看见巧妹的双肩在一抽一抽的耸动,知道巧妹正在无声饮泣。这情景使满堂心里也难过万分,呆了一会儿,满堂说:“巧妹,我明白你为什么要出家,你一定时听到昨晚我和玉姣的谈话。听我跟你说,你没听清楚我话的意思。昨夜玉姣为了证明不是她杀死的公主,在我面前展露了玉体。后来她就要对我以身相许。你姐妹俩不愧是一师之徒,玉姣说如我不答应她,她不是一死消羞,就是落发为尼。我对她说不行,临阵招妻军规不许。还对玉姣讲了,在她之前巧妹也曾以赠箭囊暗示以身相许的事。因为军规所限,我不得不狠心拒绝巧妹的一番美意,使巧妹伤心落泪而走。我如果答应了你不仅有违军规,更对不起巧妹。玉姣就对我说,她并不是非要我临阵招妻,只要我答应她,她就可以等,一直等到大军得胜,班师还朝。巧妹,满堂我半句没有隐瞒,我昨晚和玉姣说的就是这番话。” 巧妹渐渐止住抽泣,等满堂讲完了,她幽幽的问道:“如果我和玉姣一样,你能不能收下我的箭囊?” 满堂诚心实意地说:“能。两只箭囊同样秀美俏丽,满堂必将视若至宝,终生不离!今生有缘与两朵出水芙蓉相伴,是上苍厚待满堂,满堂一定倍加珍爱,不负上苍之恩!” 话听到这里,巧妹猛然转身,顾不得还有小将高缜在场,一头扑到满堂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再说前敌宋军帅帐之中,郭彩云登坐帅帐,一边与众将商讨攻城之事,一边等着满堂回来。直到天色渐暗,仍然不见满堂和高缜返回,大家这份儿急就不用提了。人都走了五天了,还没个准信,连找没找到安巧妹都未可知。大军就这么守在营盘里耗着,哪天是个头呀?更何况收复雁门关还有时间限制!大家心急火燎,坐立不安。看看天色已晚,今天怕是又白等了一天。 杨选劝道:“元帅别太着急,满堂没有回来是好事,可能是找到巧妹了,不然,崛围山这么近,就是溜达也溜达回来了。我想他准是找到巧妹后直奔一卷山请安民去了。元帅,您就瞧好吧!”话音才落,,忽有蓝旗官来报:“启禀元帅,先锋官杨满堂、将军高缜回来了!” 蓝旗官还没退下呢,杨满堂、高缜带着安民、安巧妹快步走进帅帐,郭元帅这才把心放下。众人见礼罢,元帅向安民道谢:“多谢壮士前来相助,收复雁门关有赖壮士之力,本元帅这里先谢了!” 安民一摆手:“不用谢。我妹妹偷着跑出来,就为看看你们杨家将,不瞒您说,我也想见见杨家将。我从小在太原府长大,杨家将的故事听得多了,可就是没缘分和杨家将见个面,这会可好,不但看见了杨满堂,连郭夫人大元帅咱都见到了,回去跟旁人咱就有的说了。” 郭元帅微微一笑:“多谢壮士对杨家的一片厚爱。” “您别说这个,今儿我就是冲杨家将来的。别的官府中的人甭说求我干事,见面我就想宰了他!但杨家将有事用上我了,您甭客气,吩咐就是,安民决无二话。这道理,小妹都跟我说透了。要我干什么,您就直说。” 郭元帅说:“好好,我就不再客气。现在大军攻城受阻,要破雁门关,需在地下挖一条通道,出口需在城墙水门之下。此事就需壮士帮忙。我已看好地势,距雁门关墙下三里之处有一座土丘,是个隐蔽之处,通道在此开挖可掩番兵耳目。壮士请想,距城三里要把通道挖到城下水门,需多长时间?” 安民说:“这得看通道要挖多大的。” 太君说:“勿需太大,能容的一人通过就行。” 安民算了算,说:“今晚开挖,明天正午准能挖通。” 彩云说:“壮士切记,通道出口要在城墙水门之下,稍有偏差就会坏事。” 安民说:“您尽管放心,这点活计不在话下,准保万无一失!” “好,多谢壮士!” 萧玉姣此时站起身说:“安壮士已保万无一失,玉姣也该返回雁门,按计而行了。元帅,诸位将军,明日正午之后再会。”玉姣又和巧妹姐妹亲热一番,看着满堂依依而别。 第二天,宋营大队人马发往雁门关。正午时分,十万大军已列阵在城下,郭元帅令旗高举,三声炮响过后,大军呼啸而上,强攻城池。城上番兵自然不甘示弱,依然是滚木擂石、火药石硝玩命往下扔,阻挡宋军攻势。宋军上次攻城时,滚木擂石等东西就用去了不少,城中所存已经不多,加上此次攻城,宋军将士都憋足了劲,异常勇猛,所以,未用多时,有的将士已经抢上了城头,厮杀呐喊之声越来越高,登上城头的宋军将士也越来越多。 高高站在城楼之上的番军兵马大元帅萧靖辉,看到宋军这等凶猛地攻势,吓得他胆战心惊,忙命人去带杨金豹,他要故伎重演,以杨金豹性命相要挟,来保城池不失。一会儿工夫,一名番兵慌慌张张跑来,跪禀道:“启禀元帅,大事不好!杨金豹已经被二小姐救走了!” “哎哟!”萧靖辉双手一拍脑壳,心里这个恨哪:萧玉姣哇,你这个逆子!你总不愿和你爹在一起。昨晚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谁知你竟是来暗助宋兵攻我城池的。你爹爹这条老命就要葬送在你的手中!苍天哪,我萧靖辉怎会生下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杨金豹被救走,萧靖辉知道大势已去,城池是守不住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杀出城门,和宋军血战一场,拼他个鱼死网破!杀一个够本,杀俩我还赚一个!萧靖辉豁出去了,放下城头上的番兵不管,集合城中其余兵马,自己带着,随着一声炮响,冲出了城门。 现在番兵是背水一战,战得死,不战也活不成,打吧!个个都红眼玩命,那还管什么阵法不阵法,只顾一路厮杀。一时间,雁门关城下混战一片,血流成河。 萧靖辉座下一匹五花马,掌中一杆月牙戟,人高马大,力大无穷。杀开一条血路,就往阵中帅旗下冲,想找宋军的元帅拼个死活。 满堂策马立在阵脚,眼见萧靖辉其势汹汹的杀将过来,暗道一声:有我杨满堂在此,决不容你如此猖狂!抖缰上前,和萧靖辉战在一处。 满堂身上的伤早好了,玉姣给解的毒,丰子雷给治的伤。此时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一杆银枪使得出神入化,如臂使指,枪尖一抖是万朵银花,晃的萧靖辉眼花缭乱,不知何处下手,气得嗷嗷怪叫。三两回合过后,满堂突然虎目怒瞪,暴喝一声:“去你的吧!”大枪随即送出。萧靖辉忙把头一低,“当”地一声帅盔被挑飞。这还是满堂冲着玉姣的面子,给“老丈人”留了情呢。萧靖辉大叫一声,魂飞魄散,披头散发落荒而逃。 正逃命呢,耳边突然传来水灵灵一声喊:“爹爹莫要惊慌,女儿前来助你!” 萧靖辉闻声抬头一看,来者一身锦袍箭袖,两鬓簪英,原来是女儿萧玉姣策马而来。 萧靖辉见到玉姣,一肚子的恶气直涌九窍,恨的他牙根紧咬,毛发乱颤:你来助我?呸!就是因为你我才落到这个地步!你既然和我已无父女之意,我也就与你再无父女之情!你招打吧!萧靖辉狠心抬手一戟向女儿当胸刺去。 作女儿的怎么也想不到父亲会对自己下狠手,所以毫无防备,“噗”地一声被刺中前胸,当即落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毕竟是亲生骨肉,血脉相连,萧靖辉见亲生女儿被自己刺中落马,尽管怒气未消,心中却也隐隐作痛。他翻身下马,单膝蹲到女儿身边,不忍看见女儿前胸“咕嘟嘟” 往外冒血,萧靖辉拽过战袍盖在女儿胸前,看着女儿两眼之中怨恨的目光说:“玉姣,你不能怪爹爹对你手狠,是在是你太对不起爹爹,你本该像你姐姐月姣那样,紧随为父左右,帮助爹爹沙场争雄才对。可是你却全不顾父女骨肉之情,反倒暗中帮助宋军救走杨金豹,如今让你爹爹我落得死无葬身之地呀!你――!” 躺倒在地的女儿轻轻握住萧靖辉的一只手,吃力地说:“爹爹,我、我不是玉姣,我是、是你的月姣。妹妹她为救、为救杨金豹,她穿、传去了我、我的铠甲,我、我就穿上妹妹的――”没待说完,萧月姣气绝身亡。 什么!我、我错杀了我的大女儿月姣!?哎呀呀呀呀,天哪!萧靖辉心痛的脑袋使劲往地上磕,只磕得满头满脸血糊糊一片。萧靖辉抱着女儿的尸体嚎一阵、喊一阵、哭一阵、笑一阵。突然他把月姣的尸体往地上一扔,抓起他的月牙戟,见人就刺,逢人就砍,不管你是番兵还是宋将。萧靖辉疯了!最后一戟将自己刺死! 番兵番将本来就越战越弱,这会儿看见元帅已自尽,我们还打个什么劲呀,跑吧!能活一时是一时,逃命要紧!一下子树倒猢狲散,番军四散逃命,宋军乘势追杀,杀敌无数,大获全胜,当日,雁门关云开雾散重见天日,复归大宋。 回头再说京城汴梁,满朝文武自从郭彩云、杨满堂率兵出发,就掐着手指头算日子,一个月来悬心吊胆,盼着杨家将收复失城的喜讯。佘太君在天波府中,更是日夜坐卧不宁。一段时间里,不时有驿马传报:大军攻城不破。大军攻城受阻。大军按兵不动。可把宋徽宗给急坏了,他也怕大宋国的万里江山在他手里给丢了。急得他天天拍腿叹气。就在大军走后的第二十九天头上,驿马传来捷报:我军大获全胜,收复失城雁门关!明天大军就能凯旋还朝! 徽宗听此捷报,高兴得差点从龙椅上蹦起来:谢天谢地还得谢谢老杨家,杨家将又为大宋立下丰功伟绩。以往我确实亏待了杨门,明日我要设下大宴为杨家将庆功。又传旨下去,赶快把杨士亮从狱里放出来,仪仗队护送回天波府。忙又命人把先帝真宗皇上赐给老太君那支龙头拐杖找出来,我要当面奉还给老太君,表示我对杨家将的歉意。 当天夜里,皇宫之中可热闹了,什么都得连夜预备好,明天现做来不及。徽宗为摆盛宴,动用了五百御厨,八千侍女,并吩咐把那些稀世之物,什么龙肝凤胆、猿唇虎耳、熊掌豹胎,凡是宫里有的,不管是本国产的还是夷邦贡的,都给我煎炒烹炸、蒸煮煨卤,断上席面,必须要做好这顿庆功宴!好家伙!这顿席真是大宋国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盛宴! 第二天,庆功宴准备的差不多了,徽宗偕众文武,走出宫城,到皇宫门外去迎候杨家将得胜还朝。皇上亲自率满朝文武出宫相迎,这可是亘古少有的事,看来徽宗是打心眼儿里感谢杨家将了。 徽宗等人在宫外一直等到中午,这是就听见前边方向人声鼎沸,乱乱纷纷。徽宗命人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去的人回来禀报说,杨家将大队人马走到天波府门前让老百姓给截住,过不来了。 徽宗一听二话不说:他们过不来,咱们就过去。即刻率领文武百官往天波杨府而来。及至近前,果然看见黑压压一片,众百姓正在为杨家将得胜还朝欢呼雀跃,热闹非凡。 杨满堂临行时,曾在天波府门前给送粮的百姓留过话,说一月之后再次重会。老百姓知道杨家将言而有信,今日正好时隔一月,所以一大早就聚在府门之前等候杨家将凯旋。 人太多,徽宗也过不去呀,赶紧鸣锣开道。百姓们一见皇上驾到,忙都跪下口呼“万岁”,让出一条胡同。徽宗急步上前,向众将道辛苦。杨满堂登五虎小将、杨选、丰子雷诸将官连忙随同元帅郭彩云参见圣驾。这时,佘太君也从府中走出。她冲着满堂大笑起来:“好,好呀,杨家又出了一代英雄!” “老祖宗,全靠您的教导呀!”满堂跪拜。 “言之有理。”皇上顺情说好话。“佘太君,您老人家教导出几辈子英雄,对大宋功比天高。今日,朕亲自送还龙头拐杖,您还是上殿不参君,下殿不辞王。请您接着。。。。。。噢,想来佘太君还是对朕不满。待朕下辇送上,您八龙拐永带身边吧。”皇上真的下了龙辇,亲自去送龙拐。 众人一见,这可太不简单了!徽宗降阶相拜,又双手奉赐龙头拐杖,这是杨家将多大的荣耀!这工夫看上去,谁是君,谁是臣,都颠倒个儿了。 可是老太君还是端坐府门前,不晃不摇,不搭不理。满堂觉出不对劲了,忙起身到老太君近前仔细一瞧,一惊过后,嘶声喊道: “老人家弃世而去了!” 呜呼壮哉!一代巾帼英雄、一百七十岁的老太君又喜又叹,溘然逝去! 老太君一死,立时间天愁云惨,草木悲鸣,文武百官纷纷落泪。在场的百姓都跪在地上为老太君仙逝呜咽哭泣。徽宗发话,要满朝文武都跪下叩拜老太君的亡灵。连蔡京等一帮贼子也得跪下给老太君“当当”磕头! 徽宗传旨,给有功之臣加官晋爵。给佘太君大殓厚葬。徽宗是著名画家,他亲执御笔,为历代杨家将每人画绣像一幅,并各填词一首,表彰杨家将的功德。后又颁旨一道,褒奖杨金豹数年守关之功,因他身有伤残,恩准回家休养。并封杨满堂为边关大帅,接替其父,镇守雁门关。 小将杨满堂在天波杨府行过新婚大礼之后,腰悬公主芷兰送的佩剑,背跨玉姣、巧妹赠的箭囊,再次跨马出征,戍边保国。 次年,萧玉姣生子杨再兴,成为杨家第十代英雄。他曾协同岳飞抗金,大战小商河。那是南宋故事,不是这套书说的了。 这正是: 精忠报国著杨门, 披肝沥胆定乾坤。 九代雄风留青史, 一套评书慰英魂。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